被林庭风眼底的狠厉吓到,庄诗涵一瞬红了眼眶,眼底似有泪光闪烁。
她能感觉到,他刚刚那一刻是真的动了杀心。
看着那张令人爱怜的脸,林庭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暴怒的情绪,松开她的手回头冲着墨锦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他道:“诗涵言行无状,还望王爷与徐将军看在她并无恶意,一片赤子之心的份上,原谅她的莽撞。”
庄诗涵紧咬下唇,一时只觉得心头委屈的厉害。
尤其是在听到林庭风喊她认错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她没错,凭什么认错!
她方才说的字字句句,哪一个字错了?
明明狼狈为奸的人是墨锦川和宋言汐,通敌叛国的是徐啸,要错也是他们错。
对上林庭风阴沉的眼神,庄诗涵不由瑟缩了一下脖子,小声道:“我又没说错,凭什么……”
“诗涵,道歉。”林庭风冷沉着脸,不容拒绝道:“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庄诗涵虽有些怵他,可听着他这么丝毫不给面子的命令,心头的火气也是蹭蹭蹭往上冒。
她可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她老子更是为大安抛头颅洒热血的靖国公,论家世地位京中哪个女子比得过她。
姓林的不过区区一个三品,哪来的脸如此说她?
他该不会以为,他们曾经好过一场,她便成了他的所有物任由他揉圆捏扁吧!
真有本事,他就当场弄死她。
既要面子又要里子,他算个什么东西?
想明白这些,庄诗涵眼底的委屈顿时一扫而光,冷声问:“王爷和徐将军都没说话,你在这里狗叫什么?”
林庭风脸色愈发阴沉,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指节交错发出令人牙酸的“啪啪”声。
庄诗涵眉尾上挑,眼神不屑道:“林将军难不成要动手打女人?”
林庭风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松开了拳头,朝着墨锦川拱了拱手道:“让王爷见笑了,末将这便回去收拾东西,明日随王爷一道返京。”
他看向一旁端坐着的徐啸,意味深长道:“徐将军有军令在身,无召不得返京,边城后续的一应事宜便交给将军了。”
徐啸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咸不淡道:“本将的事,就不劳林将军费心了。”
说着,他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忽地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抬眸看向林庭风,幽幽道:“本将有生之年,不知还能不能能喝上林将军和诗涵郡主的喜酒。”
庄诗涵翻了个白眼,毫不遮掩道:“别等了,你肯定喝不上。”
说完,她朝着墨锦川福了福身,神色恹恹道:“回春堂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明日我就不送王爷了,还望王爷一路顺风平安抵京。”
徐啸诧异问:“诗涵郡主不打算走?”
庄诗涵冲着他笑了笑,半开玩笑道:“徐将军都不说走,我怎好提前打退堂鼓?”
徐啸闻言,也跟着笑,“我大安能有诗涵郡主这般心系百姓之人,实乃百姓之福。
本将在此,替边城百姓谢过郡主大义。”
庄诗涵眼皮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比起徐将军,我可差远了。”
她眼神幽幽地看了眼墨锦川,转身离开。
林庭风也紧跟着告辞。
见他们走,程端挠了挠头问:“王爷,末将是不是也该走?”
墨锦川无奈勾唇,一时竟不知该夸他于眼色方面有所长进,还是该提醒他有些话心中想想即可不用全说出来。
宋言汐提着药箱起身,开口道:“正好我要去看看平安母子,程将军若是得闲,不如一起。”
程端忙道:“那感情好,我正嫌将军府的椅子硌屁股,就随郡主走一趟。”
他着急忙慌站起身,朝着墨锦川拱了拱手,率先朝外走。
宋言汐提着药箱往外走时,突然被徐啸喊住。
她回头看向他,却见他面带浅笑并未有开口的打算。
想到什么,她扬起一抹笑道:“徐伯父放心,您上午叮嘱言汐之事,言汐万不敢忘。”
徐啸脸上笑意更盛,出口的声音罕见的温柔,“好孩子,你的这双眼睛,像极了长风兄当年的风采。”
宋言汐诧异挑眉,“是吗?徐伯父是没见到我大表哥,外祖母常说他与我大舅舅是最相似,若是不亲近的人乍一看甚至会分不清二人。
往后若是得了机会,徐伯父定要见见他,看看是否如外祖母说的那般会错认。”
徐啸点点头,神色有些怅然道:“他与轻云的孩子,自是最像他的。”
想到什么,他脸上重新多了笑容,道:“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东西到驿站,其中有个上了锁的箱子,是我这些年在边城搜集的各种珍奇玩意。
轻云她——你舅母她年轻时便喜欢各处搜罗这些小玩意,若是看到必然开心。”
宋言汐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道:“徐伯父一片心意,晚辈在此代替大舅母谢过伯父。”
她没说的是,如今身为言家大房主母的沈轻云,雍容端庄,早已不是二十年前骑在马背上恣意妄为的小姑娘。
这些个小玩意,她也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大舅母把玩过。
不过上了锁的箱子,大舅母房中柜子里倒是摆着几个。
幼时她尚且不懂得何为生死,听说里头藏着的全是大舅舅对大舅母的心意,便央着她将其打开看一眼。
箱子打开后,她却只觉大失所望。
里头锁着的并没有什么稀罕东西,有的只是穿旧了衣裙,用的炸毛到几乎看不清颜色的剑穗,断了的红头绳,破的即便缝缝补补也再也穿不了的靴子等等。
她当时还笑话大舅母,把那些破烂当做宝贝,大言不惭的说的等她长大后要搜罗漂亮的珠宝送给大舅母。
大舅母当时说什么来着?
她说:“汐儿,这些便是大舅母这辈子最最珍贵的宝物,你便是拿千金万金来,我也是不换的。”
徐啸摆摆手,笑道:“记得代我向你大舅母问个好,快去忙吧,我还有些事情要与王爷商议。”
在宋言汐转身离开之际,他一直挺直的背佝偻了了下来,这个人像是瞬间泄了气一般,一瞬苍老了不少。
他张了张嘴,嗓音沙哑道:“王爷是何时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