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浦那张老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可圣上向罪臣妥协了一次也是事实。”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事实呢?”
这时,周浦看到沈圣昀脸上的笑意,心里忽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沈圣昀俯下身子,低声道:“新入阁的朱卿,你们都以为是宁国公朱项的子弟,但他实际上是朕那小儿子的人。”
“至于那个吕德炎,不过是朕用来过度的。”
“你一出事,吕德炎必然惶惶不可终日,朕需要用他来压制其他文官,这是妥协吗?”
闻听此言,周浦忽然暴怒起身。
“老匹夫!”
“放肆!”
一名禁军悍将抡起狼牙锤,把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周浦重新锤倒在地。
周浦神色痛苦不堪,但愤怒没有半点消减。
“老匹夫!”
“欺负人也没有这样欺负的!”
“你如今怎么算计我们这些给你卖命的臣子,有朝一日迟早会报应在你子孙的身上!”
那名禁军悍将还打算动手。
沈圣昀瞥了他一眼:“至于和一个将死之人动怒吗?”
“是……”
沈圣昀对这番言语毫不忌惮:“要真有报应,我大玄又岂会传世将近四百年,但你魏国公一脉已经传不下去了。”
“袁鸣,这个人交给你们司礼监去审。”
“把他毕生所做的事,都给朕一字不落的给审出来,审完再让三法司定罪。”
周浦极其不甘道:“老匹夫,你最好直接杀了老子,否则查出来的事,你也扛不住!”
沈圣昀返回养心殿的沉稳脚步一直没停。
在他看来,周浦能说出这话,无非是觉得自己会忌惮秦王一家的性命会和他牵连上罢了。
圣人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子也是同理。
但是,不想让他死,就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不死。
当天夜里,司礼监对魏国公以及党羽的查抄开始了。
日未出,鸡未鸣,便查出了将近二百万白银和堆积成山的奇珍异宝,还有糖豆般多的丹药以及诸多修炼资源。
朝廷的官员们看得羡慕的两眼放光。
可这是司礼监的案子,这还很名正言顺,因为司礼监没有出内奸,魏国公周浦就不可能带着私兵和死士杀入皇城。
起码,在查出内奸之前,这案子一直都是司礼监的。
内奸是谁,也不过是袁鸣的一句话。
而像周浦这种巨贪,沈圣昀从当皇子,当太子,当皇帝以来见过无数,那些金银财宝不足以让其侧目。
倒是那些丹药,则是让这位丹道皇帝饶有兴致。
凡是丹药,都被送进养心殿,由沈圣昀亲自过目。
袁鸣也是讶异的很。
“一个国公,真不知道要这么多丹药做什么……”
沈圣昀沉默不语。
这些丹药,要么是用作于炼体,要么就是直接提升修为,质量上参差不一,但都是差不多的丹炉中出来的。
袁鸣这时也意识到关键所在。
浑身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朝廷对于丹药炼制的管控,比起黄金白银铜钱还要严格,周浦居然能钻出这么大的一个空子?
“袁鸣,叫朱卿来。”
“奴婢这就去!”
片刻过后,朱卿来到,恭敬行礼。
沈圣昀沉声道:“你来拟旨,让言王调拨出五万兵力进驻秦州,对秦州巡抚的人选也要谨慎一些,最好是挑那小子信得过的人!”
“圣上,韩璃如何?”朱卿试探性地问道。
“可以。”
“臣还有一个建议,让言王殿下身边的许魄将军转任秦州都司指挥使,加强地方兵力控制。”
“准。”
此时此刻,沈圣昀心里,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了。
……
次日,水德宗。
沈仙佑看着手中的圣旨,也是按照圣旨上的意思进行抽调兵力。
不过,他在这批兵力中,混杂了一些不是人的兵力。
脸上却是难得出现了愁容。
他和一圈女子坐在载和殿中,讨论着秦王沈灵玉说出来的供词。
“我本以为,周浦勾结沈灵玉,是想扶持后者争储。当然,我这个‘以为’也没错,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争储的方式,竟然是在挖空皇朝的地基!”
言语之间,沈仙佑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
秦王沈灵玉自就藩以来,便在暗中利用秦州的大量地宫作为炼丹场地,魏国公周浦则在暗中为其搜集丹谱丹炉。
这些年,炼制的丹药数量,已经超过了朝廷管辖下的神丹司!
再和东南的几个沿海藩王勾结,偷偷将丹药转卖海外,获利不计其数。
出药材的地方,还不是秦州,而是西南的滇、蜀两州。
青玉懵懵懂懂道:“殿下,丹药既然是对海外售卖,那应该对大玄本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吧?”
“傻丫头,他们到手的白银总得花出去吧,花的越多,白银就越不值钱,而且我大玄能够傲视海外诸国,除去瓷茶盐铁绸,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就是丹药,最令人后背发寒的是,海外诸国吞了那么多丹药,许多年来竟然一声没吭,这是人为构筑起来的默契!”
青玉依旧懵懵懂懂,但其他女子都听明白了。
除去沈仙佑的言语中所提到的隐患,再者就是此事牵连极广,几乎覆盖了半个大玄!
西北的秦州,东南的闽、越两州,西南的滇、蜀两州。
顾怜霜后知后觉道:“殿下,你先前让我去帮海外航行的玉公公解决难题,所碰到的海外对手,强的有些诡异,想来和流失的大批丹药相关。”
沈仙佑稳住心神。
“不用想来,就是和丹药有关,这也是祸根。”
“我爹让我派兵秦州,意图也很明显,此案不能用寻常手段查,只有杀!”
“他也不求杜绝已经产生的负面影响,但要从今日起止损!”
白清寒此刻笑的有点幸灾乐祸。
沈仙佑白了她一眼:“一旦海外诸国成长起来,你那贫瘠的妖族地界,在他们眼里也是风水宝地!”
“我知道呀,我只是觉得,你那大哥和大侄子不管怎样,起码在削藩上是正确的。”白清寒笑道。
“这一点,必须得承认了。”
“可你现在也算是半个藩王,难不成以后还要自己削自己?”
在这件事情上,沈仙佑自信一笑。
“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不是太子,也会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