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被他的眼神所慑,心头微微发颤。
尽管他的眼神,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异样,还是那么波澜不惊。可在明慧看来,那波澜不惊下面,藏着刀锋,藏着绵针,随时能扎向她。
区别只是大小。
从前,他在人前为她掩饰,而今,他挑事。
明慧呼吸微微抽紧,僵硬地扯起一抹笑:“神总是怎么‘近来’发现,我的眼光好的呢?”
肖神老神在在,端起茶杯把玩,漫不经心道:“小周太太能在那么多青年才俊里,独具慧眼挑中陆二少,还不够好的吗?”
周夫人瞄了瞄明慧,再看了眼陆御臣。
肖神这番开口,等于是在证实,简明慧和陆御臣有猫腻。
她脸色更难看了,茶杯都几乎被她捏碎。
“肖神,事情可以乱做,话可不能乱说。”
其他几个太太打哈哈:“周夫人,肖神开玩笑呢。他的意思是,小周太太太‘平易近人’,陆二少这么个混不吝的,她也能处成朋友。”
“是啊,刚才小周太太还跟一群孩子玩到一起去呢。她呀,上能怼天怼地,谁都惹不起,下呢……就跟现在这样,谁都能玩到一起,混世魔王也不例外。”
“对对,肖神就是这个意思。”
陆夫人可以自己说儿子不成器,但不允许别人说他儿子不好。
这些人,为了讨周夫人高兴,就不把她放眼里了?
陆夫人松开手,嗤笑一声:“我儿子怎么不好了?”
她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些个太太们不敢说话了。
陆夫人淡淡看向周夫人:“别想太多,我儿子还没议亲,我也不想因为几句闲话,影响了我儿子的行情。”
“至于小周太太……”她冷冷扫一眼明慧,“平易近人是好,就是别打着这四个字,玩得太开。”
气氛肉眼可见的不好。
阳春三月里好像来了一场倒春寒似的。
如果不是还有其他重要官员在场,明慧已经甩手走人了。
不能冷场。
明慧压了压心绪,浮起一丝微笑:“陆夫人的建议,我会听进去的。”
偏头看一眼不远处的服务员,她说:“陪我去换身衣服吧。”
她起身离开现场。
负责热场子的名媛脑子还算机灵,笑着圆场:“上巳节,本来就是单身男女相亲的日子。神总在我们眼里,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啊。刚才王太太说,陆二少要是进娱乐圈,会有千万粉丝,如果是神肯下凡的话,肯定也是吸引千万迷妹。”
“以前神总是忙于工作,没时间谈恋爱。如今开口了,那姐妹们可就不客气了。”
她眨了眨眼,一些个名媛围上去。
肖神没再跟以前一样,严肃的生人勿近。如今的他,松弛自如,手里端着的是清茶,墨黑的眼端的是风流。
“神总,听说你家的猫生了小猫崽,可以看看吗?”
“我家也有猫。要是有个活动,能把宠物也带来就好了。”
“神总如今是猫爸,突然就感觉平易近人,和我们一样了呢。”
“……”
明慧换好衣服出来,只见肖神被围在女人中,连简行章那么花心的,也没见身边围了这么多女人。
甚至,她还看到几个男人羡慕地挤进去说话。
这一瞬,明慧觉得,肖神是那唐长老,谁都想吃一口。
她故作自在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那些年轻太太也不跟她说话了,也加入了围堵肖神行动,忙着给她介绍去了。
明慧端起冷茶,只当没听见那边的热闹,刚把茶杯递到唇边,忽然有人截了茶杯。
她以为这么随意截走她茶水的人是陆御臣,却是简行章。
他手臂一抖动,冷茶泼洒出去,地面一滩水渍。
简行章在她旁边坐下,身体微微侧向她,压低了声音:“你跟他怎么回事?”
明慧的声音和水一样冷:“你希望的那样。”
简行章挑着眉梢瞅明慧,有一瞬竟然希望他们在一起。
但这个念头持续不到两秒就消失了。
简行章道:“肖神愿意让你给他介绍女朋友。过两天,我把简家所有未婚的女性资料给你。”
明慧神色淡淡的:“都说好朋友、好兄弟之间,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姐姐妹妹介绍给对方的。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德行……”
她面上浮起嘲讽:“五哥,肖神跟你是好朋友吗?”
明知道他的亲妹妹跟那男人好过,他还让她介绍其他女人。
有病。
简行章淡然地笑了笑,对她的嘲弄并不放在心上。
“普通人或许不会。但豪门世家,只有亲上加亲。”
明慧自嘲地笑了起来。
好一个亲上加亲。
那么多姓简的女人……她也姓简啊,可从一开始,她的命运就只能是个质子。
“五哥这样想……周夫人也这样想着呢。”她倒了杯茶,自斟自饮。
周夫人被一个夫人围绕着,看来又有了什么别的有趣话题,但明慧总觉得,周夫人的视线往她的身上扫射。
简行章往肖神那看:“肖神点名让你当红娘,你多几个预备,让他挑选,也显得你诚心诚意,是不是?”
明慧对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脸,真想把茶水泼他脸上啊。
“五哥好好准备,仔细挑选,别挑到大哥他们的人。”
话音落下,明慧隐约听到肖神那边的人群里,冒出一声娇滴滴的说话声:“神总,你看我们这么多人里面,谁最适合做你的猫妈?”
节日散场,周夫人上车时,冷冷将明慧叫到她的车上,除了司机,连周籍都只能跟保姆坐另一辆车。
车子行驶起来,明慧习惯性的闭口不言。
她们坐的是高级保姆车,周夫人与明慧面对面,冷冽严肃的目光直直的对着她。
明慧瞧着地毯花纹,不知道,在陆御臣的那个话题,和给肖神介绍女朋友的这个话题,哪个先来。
审视的时间越长,给明慧的紧迫感就越重。
她其实调整好心态了,躲不过的。只是此刻,觉得很累,累得她心头沉甸甸的,怎么也抬不起精神。
这样看来,倒显得她理亏,露了怯,示了弱。
周夫人看了她两眼,目光最后落在地上的纸袋。
她弯腰捡起那纸袋,从中拎出明慧那件绘得一塌糊涂的羊绒衫。
只是这么拎着,都能看到上面淡淡的绿色。
这上头的每一抹绿,都好像在提醒她,简明慧绿了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