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杨天真进了梁家的院子,她从梁老爷子嘴里得知海英已经被保安团抓起来了。
看着急得不知所措的梁老爷子,杨天真撒了个谎,说自己在阎庄子下车后就和海英分手了,并没和海英一直在一起,是海英让自己在阎庄子一个亲戚家住着,等她第二天回来。这不,没等到海英的人影,自己害怕就跑了回来。
刘镝一早也已经听舅舅赵四宝说海英被保安团抓走了,正急着托人打听是被保安团哪部分抓走的。正当他在营部里等着通讯兵从城里回来报信,杨天真一下子闯了进来。
“刘镝哥哥,海英姐被水淀保安团给抓走了,你快派兵救她呀!”杨天真呜呜地哭着。
“杨天真,别急,坐下说!”刘镝被杨天真弄得有些尴尬。营部里的人看到此景,不知道怎么回事,都知趣地起身出了屋子。
“刘镝哥哥,我猜一定是文之武那个保安团的人把海英姐抓走了。”杨天真哭着说着。
“杨天真,坐下好好说。”刘镝扶着杨天真坐到了椅子上。
杨天真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蛋,一双秀气的大眼睛流露着焦急的神态。刘镝看着杨天真的样子,赶紧拿了自己的毛巾递给她。
杨天真趁势一把握住了刘镝的大手,恳求道:“刘镝哥哥,我带着你去杨家大院救海英姐吧!那是我家,我熟悉那个院子的情况。”
“海英真的关押在那里吗?”刘镝并没有躲闪,他直视着杨天真的眼睛。
“嗯!我猜应该是关在那里!”杨天真迎着刘镝的目光说道。
“好!通信兵,叫副营长、参谋长来我这!”刘镝冲着门外喊道。
“是!”通信兵洪亮地回应着。
“杨天真,谢谢你!你的枪伤怎么样了?”刘镝看到杨天真手上的绷带已经脏了,便关心的问道。
“这两天疼的厉害了。”杨天真看了一眼刘镝,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卫生兵。”刘镝又冲着外面喊道。
“到!”住在厢房的卫生兵听到了刘镝的大嗓门,提着药箱瞬间到了门口。刚才他已经看到了杨天真进了营部,所以,机敏的他已经做好了换药的准备。
“进来,给杨小姐换药。”刘镝命令道。
卫生员打开了杨天真手上沾了泥土的绷带,发现几天没换药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炎了,就赶紧消毒。刘镝看着杨天真消毒时痛苦的样子,自己的心里也掠过一丝莫名其妙的心疼的感觉。
刘镝这些年一直未娶,是在等着海英。母亲活着的时候,和舅舅定了媒约,要自己娶表妹海英的。可是,等到亲人见面的时候,发现海英已为人母,刘镝失落至极,但在海英面前,却一直没有表现出一丝怨恨。
“营座,有什么重要情况把我俩都叫来了?”刘镝的参谋长和副营长一同进了屋。这时,卫生兵也已给杨天真换完药包扎好了。
“认识吧,这是杨天真,我表妹的学生,她告诉我说,我表妹应该是关押在水淀杨家大院文之武保安团那里。”刘镝一边招呼着俩人坐下,一边介绍着说道。
“在水淀,那营座打算去解救表妹喽!”参谋长问道。
“是啊!我找两位来就是商议如何解救我表妹海英。”
“参谋长,救救海英老师吧!”杨天真眼巴巴地看着刘镝的参谋长。
就在刘镝和杨天真,还有自己的参谋长、副营长商议营救海英的办法时,海棠不顾孙向红和父母的拦阻,抱着柳儿,出了院子,直奔杨家大院而去。
“文之武,你开门,我要你看看你女儿。”海棠站在杨家大院的黑漆大门前大声喊着。此刻,她真的希望文之武能看在自己给她生了柳儿的情分上放了姐姐海英。
哨兵进去报告了文之武,文之武默默地听着,没有言语。
“哼,去呀,门外站着的可是给你生了千金女儿的赵海棠啊!去呀!”何世昌见文之武站在原地没动,便来了劲儿,有些嘲讽又有些醋意地说道。
何世昌还在痛恨在小曼河村文之武生生把他拽下马来的梗子,那一跤摔得屁股大腿生疼。
文之武还是没有言语,他默默地望着窗外的空旷的天空。
“告诉你,文之武,你要是因为赵海棠和你的私情偷着放了海英,我一定向特派员揭发你!”何世昌点燃了一支烟,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悠闲地喷吐着烟雾说道。
“够了!你找死啊!”文之武重重地把武装带摔在了桌子上,正在闭着眼睛的何世昌着实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文之武会如此骂他这个参谋长。
可是,此刻文静依然在昏迷状态,她是一点也帮不上何世昌。想想队伍还是文之武的,何世昌也没敢太造次,摇着脑袋走了。
文之武大步向门外走了出去。他来到了大门前,命令卫兵打开了杨家大院那两扇厚重的黑漆松木大门。就在大门吱呀呀打开之时,他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海棠和她怀里的柳儿。
“文之武,求你看在柳儿的情面上,放了我姐姐吧!”还没等文之武张口,海棠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哀求着。
文之武没有言语,他望着跪在自己眼前的海棠,心里如翻腾着一壶老醋,酸的他真想把一肚子苦水都倒出来,可是他怎么说呢,现在他说了不算啊!自己在战场上被大军打伤,没有一个人肯舍命去救他,他如今又能救谁呢?
“文之武,求求你,看在柳儿的情面上,放了我姐姐吧!”海棠见文之武没有言语,就又抬起了头,眼含热泪哀求道。
当海棠抬头一霎那看到文之武吊着绷带的胳膊时,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向前迈出了一大步,来到了文之武的面前。海棠一只手抱住了柳儿,腾出了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文之武臂膀上缠的厚厚的绷带,抬头紧咬着嘴唇,心疼地问到:“你受伤了!”
文之武依旧没有言语,他望着眼前泪流满面的海棠,心里不是个滋味。他感受了海棠的那颗真心,他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海棠那泪水汪汪的大眼睛。
文之武犹豫着,内心在做着艰苦的斗争,他回忆起了一幕幕海棠和他在一起的情景,文之武终于横下了一条心,正当他转脸要喊小顺子带路时,声音未出,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紧接着大烟瘾就犯了。
“呦,就这点出息,还会见老情人啊!装什么牛!”此时,他的压寨夫人,那个女特务,手里夹着一支洋烟卷儿,酸不溜丢地迈着小碎步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快给我一支雪茄!”文之武显然无法忍受大烟瘾的折磨,他已经跪倒在地上,身体痛苦地痉挛着,满脸鼻涕眼泪地望着女特务,哀求着。
“哼,门外不是站着你的老情人吗?找她要去啊!”女特务
冷哼一声,那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樱桃小嘴轻启,缓缓地喷吐着淡淡的烟雾,那烟雾缭绕间,她的表情愈发显得阴翳和冷漠。
“哎呀!我受不了了!求求你,行行好!快给我我吧!”文之武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他像一条可怜虫般趴伏在门洞的青砖地上,身体开始痛苦地扭动着,嘴里不停地发出哀求的话语,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站在门外的海棠看呆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使用了何种魔法,竟能让一向气宇轩昂的文之武变得如此狼狈不堪,如此毫无骨气,像个丧家之犬般苦苦哀求。在惊呆之余,海棠那双充满惊疑的目光在文之武的声声哀求中慢慢上移,最后,和女特务那双散发着阴险和嘲弄的眼神碰在一起。就在这一瞬间,海棠眼中的惊疑瞬间被怒火所取代。
“你个狐狸精!”海棠愤怒的吼声仿佛一道惊雷,一下子击破了水淀村原本沉寂的天空。这吼声中饱含着她的愤怒和不甘,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怨恨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你个偷汉子的浪寡妇!”女特务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烟头。她伸出手指,指着海棠也厉声回骂道。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十足的恶毒和刻薄,仿佛要将海棠彻底击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