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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璃止住了泪水,手也不再抖动,脸上恢复了平静。

梨花夫人看着坐在她对面、两只手抓着瑆的小爪子逗弄的璃,小心翼翼地问道:

“璃,你想通了吗?”

璃面无表情,也不搭话,梨花夫人刚刚放下一点点的心又一次被悬了起来。

璃侧眼瞥了下紧张兮兮的梨花夫人。

“我不赞成你的私自行为,依然生气,但,我无权阻止你的行为,你有你的想法,我得尊重你的选择,不能用我的想法去要求你。”

璃看似淡然,只有她怀里的瑆感觉到,璃心里是难过的,她只是在掩饰而已。

瑆的小手抓住璃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手,笨拙地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抚她。

璃看着瑆稚嫩柔软的小手轻抚着自己的手,心中微微一暖。瑆人虽小,但却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也知道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她,这种有人跟自己同喜同悲的感觉让她着迷。

梨花夫人听璃这么说,就知道她明白了,看来九品金莲残次品传递给她的佛法效果还是不错的。她很欣慰,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终于不再那么执拗了,终于成熟了不少,这样就算她离开,她也可以放心了。

“我知道你不想我离开,可是,我已经累到了极限,我想谭咫想到心都干涸了,再耗下去,我连血都快耗干了,所以,璃,你要原谅我不能再陪你。”

璃的眼眶有些发涩 鼻头发酸,她明白,这几百年来,要不是自己的牵绊,梨花如何能等到今天!

梨花夫人不比谭咫,谭咫心中有大义,梨花心中只有谭咫而已,她不会因为大义而离开谭咫,她只是因为谭咫想让她这么做而做。

自从梨花夫人知道谭咫消亡后,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璃是谭咫给她的希望,就是想让她继续活下去,可见谭咫对梨花夫人是多么了解。

璃没有开口说话,她能说什么,怪自己不如谭咫在她心中的位置?所以让她义无反顾丢下自己去找谭咫?

为了她,梨花夫人已经撑了几百年了,她如何有资格让她继续撑下去,就算梨花夫人能够撑下去,也快没有时间了!

“璃,也许你现在还不能明白我对谭咫的感情,但我相信,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有些人会让你放弃所有去追随,也会让你义无反顾地为他坚守,如今,我已经守到了结果,你跟瑆已经可以自立了,不再需要我的保护,所以,我想去找谭咫了。”

“瑆还小!”璃控诉了一句,心里不停地咆哮!

你没看到瑆还是个稚子吗?你也不说等他再大一点,就这么狠心地抛下我跟瑆,独自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把事情都安排好,让她想要反对都没有机会去改变。

“你身上有着一股不知缘由的灵力,气势磅礴,而且能够抵御一切黑暗,甚至连魔血都能化解,我想,你的来历应该很骇人,但是,具体是什么,我至今也没有什么头绪,我想,如果真的想要知道,你可能需要去赤峰谭一次,也许那里能追溯你的来历。

你灵力虽强,可惜修炼时间太短,你如今的身体还无法将其利用起来。所以,我把我的神躯交给你,有了神躯,那股磅礴的灵力就能被你彻底调动起来,你就可以将两者好好结合起来,一旦天庭动乱,你就可以趁乱逃脱。

前些天,我悄悄去看过虚空鼎,发现它已经出现了异动,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次天堂崩塌后,将会被吸入无尽空虚,到那时,灵力越高,挣脱空虚引力的机会越大,逃脱的机会也越大,所以,与其我留着神躯跟你们一起进入无尽空虚,倒不如把神躯给你,这样一举两得,我既可以去找谭咫,你们也多几分生还的机会,何乐不为呢?”

“虚空鼎?”

“对,魔界那边记录天魔两界覆灭的小册子上,并没有说这次会是什么原因,只标注了虚空鼎三字,说来也奇怪,那本小册子我记得藏好了的,结果想要再确认一下时,发现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只是依稀记得虚空鼎三字,虚空鼎已经伫立在无尽虚空数亿年,从来没有歪斜过,可我前些日子去看,虚空鼎居然微微倾斜了,而且一天比一天斜,这本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奈何最近天界人手不够,守护虚空鼎的天兵也都抽走了,所以,至今无人发现虚空鼎的异常。你也许不知道虚空鼎的功能,据记载,虚空鼎表面看,似乎只是个比普通鼎要大一些的鼎,实际上,它里面是无尽虚空,一旦它倒下,那天界魔界所有的一切将被卷入虚空鼎,顷刻间便不复存在,根本就无法逃脱。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能保存你跟瑆呢?”

璃没有说话,她现在明白梨花为什么这么做。她已经不怪梨花夫人了,她只是舍不得她而已,她从有意识开始,生命中不过就他们三个放在心上的人而已。如今连梨花都要离开了,那她生命中就又少了一个人,她跟瑆就跟孤儿一样了。有梨花在,她还能像小孩一样依赖梨花,偶尔跟她呕个气,撒个娇,她实在是舍不得这份亲情。

梨花看璃不说话,只能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如今,这是最好的选择。你跟荷花池的其他人不一样,她们只是小精灵,还没入籍,偷偷送下凡,做个普通的莲花就能保命,但你不一样,我曾试着送你下人间过,可是发现自从你发芽开花后,只要过天门,就会有异象,试过几次都如此,所以,我猜测,你跟仙界或者说跟远古的神有什么瓜葛,所以只要过天门就会出现异象。”

“异象?”璃有些诧异。

“对,那时你刚刚化形,我偷偷把你从荷花池中带出,想要将你送入人间,没想到刚到天门,就出现了百鸟朝凤的奇景,吓得我赶紧退了回来,当时我不知道是因为你引起的,只是怕让天界其他人看见我。当时这件事很轰动,天帝下令彻查到底百鸟朝凤所为何事,可是,最终没有结果。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大伙不再关心百鸟朝凤的事,就又偷偷带着你准备下去,没想到,这次,更离谱天界边缘直接金光闪闪,将整个天庭都包裹在其中了,这次,把我吓得够呛,金光一闪,我就立马遁了,幸好走得快,没有人发现。五十年来,这两件事一直都是天庭的大悬案,自此以后,我再没敢私自带你出去。”

璃非常诧异,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事,她最初的记忆就在冰冷刺骨的赤峰潭底,并没有其他任何记忆,她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没有记忆。”

“我知道,你要有记忆,要不也不会傻乎乎跟着谭咫离开赤峰潭了!”梨花夫人笑了笑,故作轻松地叹着气说道,“哎 可惜,我没有机会知道我家璃是何方大神了!”

璃瞪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逗弄她家瑆。

梨花夫人的嘴巴咧得更大了,璃越来越有人的感情了,各种喜怒哀乐的情绪也逐渐开始苏醒了,真好!

“喏,这是我的通行证。”梨花夫人递给璃一个牌子。

“给我干吗?”璃压根没有伸手接,她打心里抗拒。

“荷花池中的莲花们,已经有不少化形了,不管怎样,她们都是我带进这荷花池中的,我也不希望她们全军覆没,所以,我想你在大战之前,将愿意下人间的送到人间去,让她们在人间做一株极品莲花,虽说失去了仙力,无法化形,但终究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多修炼,说不定哪天还有机会!”

“我不是过不了天门吗?怎么送他们下去?”

“笨你这样直接过自然是过不了,但你有了我的神躯后,就能化形成我,收敛你自己的灵力,只使用我的灵力,天门就认不出你了!”

“真的?你试过?”璃不太相信地看着梨花,她可不记得自己曾经配合过梨花干过这事。

“呵呵,呵呵,我……,我就是猜测的!”梨花干笑地说道,“但是,我觉得可行,天门那里有识别神仙气息的灵台,通过气息确认通行证跟人是否相符,只要相符,就能通过,所以,我推断了很多次,觉得这样可行的,到时 你可以一试。”

“哦,知道了!”璃也没有继续纠结,这她以后自然会去试一试的。

梨花想了想,又特别说了句,“那个璃呀,虽说荷花池中的众人重要,但是,再重要,也比不上你跟瑆的一个手指头,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先确保自己安全才行!”

璃心里一暖,她在梨花的心中虽然比不上谭咫,但终究还是占了很大重量的,她不想跟谭咫比,因为自知比不上,但能比其他人重要地多,她就开心了。

最终璃接受了梨花夫人的那副神躯,也承载了梨花夫人的美好愿望,她希望璃能够跟瑆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璃虽然此时还不明白什么是爱,但她明白什么是永不分离,她以为她可以做到,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梨花夫人,可她没有料到,世事无常,永不分离比相亲相爱更难。

璃带着瑆一直陪着梨花夫人,直到她烟消云散。

荷花轩位于天界的一处偏僻之地,是一座独立的浮台,远离其他仙人的居住之所。

梨花夫人长年蜗居荷花轩,跟天界仙人很少来往,朋友极少。

一来她是神魔之女,天界那些高傲的仙人看不上她,却又不敢得罪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二来,她早就知道天魔大战只是早晚的事,所以,故意疏远了那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闭关锁居了近百年,断绝了外界的一切来往,所以,荷花轩百年来无人踏足过。

荷花池中众多兄弟姐妹的户籍并未上报给天庭,梨花夫人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在大战爆发前,将一众人等偷偷送到人间避难。

梨花夫人消亡的那天,荷花轩平白无故飘来了一朵一朵的紫藤花,围绕着梨花夫人飘舞着。

璃再一次哭了,她看到紫藤花,就知道是谭咫来接梨花夫人了。

谭咫曾跟梨花说过,紫藤花紫中带蓝,灿若云霞,是为情而生,为爱而亡的爱情之花,他若先走,一定化身为紫藤花等待着她,如今,他果然没有食言,化身成了紫藤花来接梨花夫人了。

片片紫藤花裹挟着白色的梨花,飘舞在荷花轩的上方,时而追逐,时而纠缠,如同久违的情侣相逢后喜极而泣的画面。

荷花池中的各色莲花精灵,都被这美丽的震撼人心的画面给感动了,有的笑着,有的偷偷拭泪,有的满脸的祝福,……,大家都为梨花夫人终于跟她心心念念的相公聚到一起而开心。

紫藤花带着梨花围着璃跟瑆转了几圈,似乎是在跟她告别,璃忍住泪水,摆了摆手,说到我,“走吧走吧,不要担心我跟瑆了,去过你们俩的二人世界吧!”

听到璃的话后,梨花飘到璃的面前,轻轻贴了贴她的脸颊,随后飘到紫藤花旁,两花飘舞到了一起,缓缓离开了。

说来,谭咫之所以可以随心化作紫藤花,这要回到三百年前了。

谭咫让梨花将璃带上天界,就是知道自己会有不测,生怕他走后,璃无人照顾,又想用寄托在璃身上的期望去羁绊住梨花,让她可以好好活下去。

分离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谭咫拥着梨花极尽缠绵后,两人都沉沉地睡着了。

半夜时分,璃慢慢地从书房桌子上的小缸中腾空而起,穿过窗户,飘到了卧室,悬浮于谭咫的头顶上方,一滴透明的汁液滴落在谭咫的额头,并迅速渗透进身体。

懵懂中的璃做完这一切后就又回到了书房的小缸里,事后她对此没有一点印象。

她不知道,她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那滴汁液是她的心头血,是天地至宝,可以护住魂飞魄散之人的意识,并随主人之意,幻化为其心中想要成为的天地间任何生灵。

而谭咫选择了象征爱情的紫藤花,悄悄地开在荷花轩的围墙边,守护着梨花数百年,直到梨花离开,他才过来迎接她。

原本该直接消亡于天地间的两人,最终一个化作紫藤花,一个化作梨花,永久地存活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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