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行商,烂熟于胸的信息里,必有一项是行走路线上的驿站分布。
像上官家这种有传续经营的成规模马队,走南闯北,路线自不可能单一,而对于各条路线上的信息,比之其他的确又再了解更多。
此番离京,事发突然,所选路线自是已知里的最佳,原还想着连夜赶回京城,却在途径这里的官驿时发现不远处打出了客栈的旗子。
驿站原是供公差及官员歇脚换马的场所,如今齐国政通民安,与外通商逐年增多,得朝廷默许,驿站扩展的确不在少数。
眼前这处,距离云泽上次带队经过,已是两年多前,期间也已在别处见过类似的站点更变,再看这里,便也不觉突兀。
看着暮色渐浓,天上还开始飘雨,想着即便马不停蹄,最快也还得半日才能到京,便就决定勒马住店。
.
天还未大亮时,云泽已经悄无声息地在客栈周围走了一遍。
这家店是两层客堂加后院,很寻常的客栈规格,周围也再无更高的建筑,如此环境,却是让云泽对于昨夜那支箭的来历越发好奇。
从箭的落点往回推演,不说那个射出点是不存在的,便是进屋的角度也称得上是极刁钻的——几乎贴着窗上棂条的间隙进来,但凡再稍稍偏上那么一点点,该是扎在某根棂条外侧,那样的话,即便动手关窗,若非特别留心,都有可能一直发现不了外头扎着这么一个东西。
再说箭上的羽毛,昨夜屋里暗,第一眼看去,云泽的确错把它当成寻常的标识尾羽,但天亮之后再行细看,除了发现沾着血,更是弄清那羽毛其实是缝在那张牛皮上的。
而那张牛皮,此时仍保持原状,云泽也还未打算去拆,不是不敢,也不是不好奇,只是眼下有事在办,他也不想旁生枝节,便就着布巾,将那支箭卷裹其中。
这边云泽刚把东西揣好,就听房门被轻轻扣响,贺生在外叫了声“公子”。
云泽上前抽闩开门,一见贺生就是有话的模样,当即眼神示意其噤声,只淡淡说声“走吧”便率先往楼梯走去。
主仆二人下了楼来,一看柜上没人,贺生便就扬声:“掌柜的,结账。”
就听先有个清亮的女声应着“客官稍等”,转眼就见一布衣妇人从后院门迈进堂来。
那妇人一进堂来,很自然地就往柜台这边看来,堪堪扫了一眼站在柜前的贺生,便被一旁的上官云泽夺去了注意力,嘴上说着“客官久等”,眼睛已是毫不避讳地停在云泽那张脸上。
贺生也看见妇人过来,便就改口:“老板娘,结账。”
妇人笑盈盈答着“稍等”便就转进柜台,先是接过贺生递去的牌子,在账册上找见对应,报来数目,趁着贺生拿钱的时间,却是看着云泽笑道:
“这怎么就住一晚,却是赶得这般急。”
正低头数钱的贺生听这话,以为在问自己,便答:“探亲访友,不敢误了时辰。”
这是出发前云泽就跟他交待的说辞,这会儿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