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留在此处已无任何价值,我从半开的窗子飞了出去。
魔界并无连城气息,我还需去别处寻找。
一边飞一边不解地想,世间逐客多不胜数,可究竟哪位逐客有这个挟制魔君的实力、又有这个统管魔界的野心呢。我虽多次去过天界,甚至在那里长住过,但我从小受师父严训,对于窥探天家私密从无兴趣,去了天界,也不过是普通的作客而已,从未打听过这些对于天界来说实在没什么光彩的事情。
此时也不免有些后悔,多问点儿多好,何必于此时万般为难。
逐客!难道是他。
我突然想起了昆仑虚。当年我在那里游历时,曾与连城燧凤亲自去昆仑腹地探那黑气来源。而那昆仑腹地的山洞里确实住着一位逐客,当时那张大娘似乎就是称呼那逐客为尊上。洞中逐客黑气缠身,修为无比深厚,降伏那魔君,应不必费太大的力气。
山洞里的那个逐客很有些诡异。就说那洞前种植的黑色花朵便邪祟得紧。世间的花,均以风水阳光为养,再奢侈些的,也不过加些各类肥料而已。而黑色花朵却以尸体为食,且朵朵生得均如人面,吞吐尸气,甚为邪恶。此等邪祟也许是那逐客培育出来的有力武器也说不定。
我暗自思索,神也好魔也罢,做事必有因果。如果真是那个人挟持了连城,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思考什么的,最是费神。还是先找连城要紧。若真有什么问题,连城回来后,自是由他去想。
几十年不见,昆仑还是老样子。只是腹地的那团黑气愈发浓郁得吓人,仿佛揉了无尽的恨意与怒火,有种毁天灭地的阴晦。
到达昆仑时正是午后,和暖的日头照耀着这片有些荒芜的土地。
小翠已然是个半老徐娘,鬓边隐约现了华发,而栓子虽然也变成了一位中年男子,但眉宇间竟无一丝老态,仍是那般精壮。院里那个正在劳作的年轻男子应是栓子的后代吧,岁月催人老,栓子的孩子如今比我初见的栓子都大了。
时间真是奇妙!
我突然出现在小院儿门前,小翠和栓子都愣住了。
拉乌村比之当年要更加衰败,且地处偏僻,少有人来。我一妙龄女子站在他家门前,倒令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了。尤其那小翠,看着我的眼神颇为不善,好似正牌夫人看小妾的那种嫉恨,醋意盎然。
我在心中抚额,我说小翠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酸。想我一豆蔻美少女,咋也不会看上你那已有家室的中年夫君,虽然你这夫君确实还挺顺眼啦。
再说,若我真有此心,当年你如何还嫁得进这敖家呀。
栓子只愣怔了片刻,便认出我来。也或许是他体内的我的灵力,让他与我心有灵犀吧。他脚步甚是轻快地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往院子里拖,惊喜地喊我“离生,你回来了。”
他认出我来了,我有些高兴。数十年过去,他还能认得出我,而且他说的是你回来了,而不是你来了,这说明他们把我当作了一家人,他们心中都有我呀。
他一边走,一边絮叨,“离生,你咋才回来。奶奶年初走了,走时还念叨你呢。你可真狠心,一去不复返了。不过,这些年你咋一点也没变,还是当初十六七岁的样子。倒是我,成了老头子了。”以前真没发现这栓子还有这磨叽的潜质,不过,这种亲情满满的磨叽我甚是欢喜。
离开这里后,我天界凡间的跑,不过几十日的光景,凡间却已然过去了几十年,岁月果然不饶人。
小翠应是也想起了我这个在他们大婚头天早上坐在屋檐上的女子。目光有些和缓,却还是带着防备。也对,经验告诉我们,于自已老公这方面来说,那必得防火防盗防闺蜜啊。更何况,我和她的关系还称不上闺蜜,我不过是她名义上的小姑子,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不说,比她年轻,比她漂亮,防备是必然的。
奶奶去了,那个把我当亲孙女来疼的老人家去了,连最后一面也未见到,我很有些难过,眼眶不觉的就红了,酸涩得难受。
栓子拿出一家之主的气魄,张罗着要小翠准备晚饭,小翠一步三回头很是不放心地去了。将我和栓子留在院子里闲话。
“栓子,奶奶怎地就去了?本还想着可以再见一面,也是不能够了。”
“奶奶活了一百多岁无疾而终,她说这都是托了你的福,要我日日给你烧香祈福呢.”提起奶奶,栓子也有些伤感。他父母早亡,是奶奶将他拉扒大的,感情深笃。
我心中感叹,奶奶虽为一介凡人,且与我相见之时,已然是老态龙钟,却睿智得很,居然看出了我的不凡来历,不然也不会叫栓子日日给我烧香祈福。
我擦了脸上泪痕,与栓子说起那个给他看过病的张大娘。栓子侧头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离生,你说得莫不是那个张神婆?唉,要说她吧,你走后不长时间,她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她升仙了,有人说他枉死了,还有人说曾在山里见过她。”
如此,我便心中有数了。那张大娘被魔物侵占了身体,已是魔界之人,自是没必要再回这小村庄了。
魔物习性特殊,惯于昼伏夜出。我决定于子时前后至昆仑腹地进行查探。
现下时间还早,我便坐在院子里的窗下吹风。
身后是栓子夫妇的卧房,我指天发誓,坐在这里,绝对不是为了听壁角,真的只是为了吹吹风而已。
啪!一声脆响。
栓子唉哟一声,很是委屈地抱怨,“翠儿,天色已晚,咱们早些歇了吧。”
啪!又一声脆响。
栓子的声音再度传出来,“翠儿,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快离我近些,小心着了凉。”
接着,一阵撕扯声音,然后扑通一声,疑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
栓子的声音陡地拔高了,已然带了薄怒,“你是不是疯了,竟敢把我踹下炕。”
不久,室内便传出来抽抽咽咽的哭声,应是我那小翠儿嫂嫂,“你还上我的炕干什么,你那八杆子打不着的妹子多好啊,又年轻又漂亮,如今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你还不快纳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