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还是我的北海好吧。
我的北海处处都是令人高兴的喜事,没有痛苦、没有烦忧、没有纠缠、没有阴谋。
我的北海干净得象一碗清可见底的水,看着舒服,喝着甘甜。
也许我命中注定无福享受平安喜乐。过去的时候,也是这个北海,我整日里都是一个人游荡,经常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而我却长久的呆得几千年。后来多了银丝、来了青铜一家,再后来来了鲛族,来了玉儿,将这里变得热闹温暖,越来越象一个家,而我却没有时间享受了,总是奔波在外。
我喜欢平静,不喜欢奔波。可有时候,却由不得我。
因我难掩回家的喜悦,在石床上辗转了好久方才睡着。梦中我正与殇儿在凡间游玩儿,突然一阵冷风吹得我刺骨地寒冷,心头更是冷得发颤。猛地睁开眼睛,心头冷意更甚,一阵盖过一阵。
是连城,他催动了千年寒珠。
心中惊涛骇浪翻涌,连城出事了!
如果他安然无恙,想见我,仅凭寒珠便易如反掌,完全用不着如此急促地催动寒珠。除非他遇到什么劫难,生死一线。也或者他根本没有催动,那寒珠有我赋予的灵力,会在连城遇难时自动催发。
连城有难!
怎么办?寒珠于深夜连番传来信息,连城定是有难。我将将恢复本体,虽灵力尚在,但仍需闭关调整。私下送仙台本就是重罪,再加上异妖丹之毒,虽已清除,但余威仍在,若不能闭关修整,恐将走火入魔。
然对于连城的担心,超过我对自已的在意。走火入魔又如何,大不了从头再来。彼时有连城陪我,也算不得孤单,没准还会成为美事一桩。
我的一生注定漫长,如没有了连城,我要这生命,还有何意义?
不管了,要入魔便入魔吧,我只要连城一起。
北海的夜色异常美丽,月光如皎,星河灿烂,夜空如洗,微风醉人。
我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收了青铜夫妻入了虚鼎,却将那十三个小崽子留在岛上。还未出得兰若界,身后便有脚步匆匆跟来,回头去看,是银丝夫妻。
“离生,我与你同去。”银丝白色衣袍在夜风中飞舞,目光坚定。我看了看他身后的娇妻,刚要说话,那贤惠女子竟然跪在我脚下,“主上,没有你便没有银丝。没有银丝便没有我和那些孩儿。如今日主上不允了银丝,我当自绝于主上面前,绝不食言。”
好一个刚烈女子。一直听说风烈鸟忠肝义胆、忠贯日月,如今一见,传闻不假。一介女子都有如此胸怀,如若不应,倒显得我有些狭隘了。罢了,带着就带着吧,好生护着别伤了也就是了。
于是,在这个月明天高的夜里,我带着银丝和青铜夫妇走出了兰若界,踏上了新的征程。
连城不在寝宫。
不在王府。
不在妖界。
他的寝宫内一塌糊涂。
门前的地面上有隐约黑色印迹,拈起来捏了捏,是结界的痕迹,气息阴暗,却并不属于连城。
室内浓烈的酒味尚未消散,掀翻的桌椅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墙壁上有一处新的剑痕,很深。
这里显然经历了一番打斗。那满桌的空酒坛告诉我,连城必是心中郁结难忍,于此借酒消愁。却未提防来了歹人侵袭。
我观那结界气息阴滞深厚,想必设此结界之人修为甚为高深。六界能设结界之人不在少数,但是功力如此深厚的,我却并未见过几个。且此结界痕迹发黑,乃是魔族特有的结界特征。
连城被魔族之人掳走了。
此时的我无比后悔。
干吗非要回北海,非要闭关,非要完全恢复后再来见连城?如我能与燧凤分开后直接来这妖界,说不定便可劝他不喝这么多酒。那无论这六界八荒哪个来犯,集我与连城之力,来人绝无可能将连城掳走便是。
我真恨我自已任性无知。其实我知道,我是落不下面子。当时我病得那么重,他既能为我炼药,为何不能于来看看我。饶是我如何清修千万年,饶是我如何清静明慧,我终究不过是个陷入情网中不能自拔的平凡女子罢了,纵是满身灵力,也无法阻挡我对心上人的期盼。
连城,你去了哪里啊,这室中除了未曾散尽的魔族黑气,你竟一丝痕迹也未曾留下。你究竟是喝了多少酒啊,连作为一位王者的谨慎都失了吗。
彼时我并不知道老妖王大行,如果知道,我无论如何,都要陪在他身边,没有了父王,又没有我,他一个人是如何走过那痛苦的深渊的呢,怕是孤单绝望极了吧。
妖王于夜间突然消失,杳无踪迹,这对妖族定是个打击,也许还会给妖族带来动荡也说不定。前妖王和法王于妖界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先前许是碍于连城的威慑未敢有所动作,此番连城失踪一事传将出去,难保他们不伺机而动。
我心中暗暗发誓,你为我守护北海多年,如今换我来守护你的妖族。只要有我一天,我必保你妖族平安无事。
连城,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发生何事,我一定要找到你,带你回家!你还没有带我游遍六界,这是你欠的,我要你还给我。
为保妖界平静,急需将连城被掳一事压将下来,寻个合适的理由安抚妖族众人。
甲乌!对,我可以找甲乌。他是连城心腹,必能妥善安置连城不在之事。
可如何找到甲乌呢?我平时虽与他见得不少,却未见过他从哪里来,又会到哪里去,这个甲乌端的来无影去无踪,神秘得很。
如今的妖界并不太平。我不敢大旗鼓地寻找甲乌,免得有心人看到引起骚乱。现下要找到甲乌只能指望小双了。
于是,我再将自已化作一缕水汽向小双住处飘去。小双原来的住处早已人去房空,若要找他们,也只能靠气息了。
甲乌住在连城府邸附近的一处庭院里。院子虽小,却亭台流水样样不少,有些与甲乌粗壮格调不太搭的雅致芬芳,想必是小双的手笔。做为一位忠诚侍奉王上多年、并曾以命相搏保护王上的妖王近卫,甲乌在整个妖界的地位举足轻重,甚至比一些大权在握的当朝重臣还要有威望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