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进入宫契领地不久,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艾峦好奇。
“哦,是有人在制骨药,敲骨头呢!”
诡娘不以为然。
“呼哧——呼哧——”
又是奇怪的声音。
“那又是在干什么?”
艾峦指向远方发出声音的屋子。
“锯肉,但不知道在锯什么,可能是怪,也可能是兽人自己。”
诡娘习以为常。
好吧,整个宫契,真的没有一个正常人。
这地方不禁止外人入内,外人大概率也不愿意来,走着走着,随时可能被拖进去当试验品。
来到诡娘的住处,艾峦也是大跌眼镜。
她见过地下城男人弱势人格住的茅草小屋,见过男人强势人格恢宏壮丽的厥场和金碧辉煌的金栈,也见过砷域皓承弘那样绚丽夺目的古堡,但还是头一次见诡娘这样的,她的住所竟然是一整片山。
山被砌开,一分为二。
就像一块蛋糕,砍了一刀,吃了一半,留了一半。
一半是她日常活动和实验的地方,另一半则是半圈养半野生的怪的基地。
宫契的兽人是真喜欢怪。
也难怪诡娘会馋伐甾家的隶髡。
“走!带你去看我的宝贝们!”
安排好艾峦的房间以后,诡娘邀请艾峦去她的试验地。
这让括屉很头疼。
宫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试验地,无非是规模的区别,大小姐的自然就奢华一些,她有一整座山也不足为。
但试验地是每个人隐蔽的场所,即便同是宫契兽人,大家也不会互相打开大门,随意让人参观。
诡娘的行为属实有些过头,她不该不对一个外人这么热情的。
但括屉的身份也没有资格上前阻拦大小姐的事,他只能转身去禀报,这个外人,最好可以在大小姐不知道的情况尽快赶走。
诡娘是艾峦见过最像大小姐的大小姐。
她有数之不尽的试验单间,无数堆放药品的单间,还有堆放成本和半成品的单间,每个单间都足有百来平。
夸张的是,还有放工具的单间。
工具还分类。
一种是捣鼓药材的,一种是诡娘用来抓怪的,难怪她动不动就问艾峦,哪里抓的宠物,哪里抓的怪。
她是真的喜欢抓,到处抓宠物,到处抓怪。
宠物顾名思义就是试验品,最倒霉的应该就是伐甾家了,经常被诡娘抓来玩,研制她奇奇怪怪的小发明。
“挑一把!”
诡娘大方道。
原来大镰刀不是诡娘唯一的兵刃,只是相对来说最好使,她用的次数最多,他日若是被她捣鼓出了新兵器,大概率也会被淘汰。
艾峦有自己的兵器,不同于这些外器,宇凌枪是可以随着艾峦兽体的升级而跟着升级的,不过现在用不了。
她倒是也可以挑一把暂时用一下。
还是枪吧,她用起来习惯一些。
“好眼光,这枪头是我拿吴頔的头骨打磨的,坚硬无比。”
诡娘骄傲道。
“吴頔……”
艾峦呢喃。
那是艾峦打的第一只怪,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当然,比不上你做的铉洺。”
诡娘耸了耸肩,表示遗憾。
倘若隶髡在她手里,大概率也会跟艾峦一样,盯上隶髡的脊柱,那确实是好东西。
五品的怪,怎么可能比得过九品的怪呢。
艾峦试着晃了几下枪,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喜欢~!”
艾峦欣然收下,放进空间。
“走!”
诡娘领着艾峦继续往前。
路过一间挂着铁链的屋子,艾峦止步多看了一眼。
上锁自然不是对外开放的地方,艾峦虽然好奇了一下,但并没有要窥视的想法,也就看了一眼,她又迈开了脚步。
反倒诡娘止步了。
诡娘是真稀罕艾峦这个朋友,她对艾峦基本都没有保留,甚至诚邀艾峦留在宫契,成为宫契人。
“你想进去看吗?”
诡娘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这让艾峦更加确定里面锁着的东西不一般。
“可以不看。”
艾峦的回答很巧妙。
她既表明自己没有要窥探的意图,也在告诉诡娘,如果她希望自己看,她是愿意看的。
是的,艾峦又快速地洞察到了别人的想法。
她感觉到诡娘是想她看的,应该还有一些话,无法跟别人说,只想跟她说的。
“咣当”一声,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铁链,被打开了。
推开的门也发出刺耳的“吱咯”声。
应该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就连诡娘自己都差点忘了,途径的时候都没有意识,直到艾峦注意到了,她才想了起来。
这间屋不同于其他,它并不大,但看起来年份久远。
外头那些应该是后来砌筑的,规模和这里也截然不同,不是一个年代的建筑,应该是诡娘来之前就已经存在的。
“这里以前是我母亲的试验地,她年轻的时候住在这里,那个时候还没有我,她也不认识我父亲。”
诡娘笑道。
就像跟好朋友分享父母以前的故事一样。
可是看似轻松的话题,却让艾峦嗅到一丝悲凉,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丫头,似乎也有什么不可与人说的隐秘。
跟着诡娘一直往里走,艾峦才发现,原来一开始的屋子只是一个前厅,它实际上是一条长长的建筑,由很多不大的屋子连着。
当然,也很陈旧。
宫契的兽人,试验地都和居住地一般都连在一起,不难看出,这里也是诡娘母亲年轻时的住所。
是诡娘出生以后,围绕母亲曾经的住所,重新打造和扩建的。
女儿显然要比母亲更霸气,她承包了整座山。
大概跟母亲身份的转变有关系,母亲估计一开始也只是宫契的普通兽人,在跟宫契家族的族长结侣以后,才有了后来的霸气。
“吱咯——”
诡娘推开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一个巨大的竖立的水晶赫然呈现,跟幽暗的环境格格不入,水晶里面有一个半透明的物体。
看着有点像一张皱巴巴的纸。
“是膜?”
“是我的胎盘。”
诡娘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就好像在陈述一件别人的事。
确实年代久远,胎盘已经干成纸一样了。
可是诡娘为什么保留着她自己的胎盘呢?
这家伙连自己的兽爪都会啃,竟然没有对自己的胎盘下手,让艾峦有些吃惊。
但看着诡娘凝重的表情,艾峦知道事情不简单。
“我把我哥哥吃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还是听得艾峦有些难受。
原来还在胎盘里的时候,诡娘就把同胞哥哥吃掉了。
这个秘密没人知道,连母亲都不知道。
她跟母亲索要自己胎盘的时候,母亲还表示诧异,但还是给了她。
可给她以后,她又不敢面对,只是锁在母亲曾经的试验地里,想着有一天,她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艾峦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诡娘跟前,温柔地拥抱她。
诡娘先是愣了愣,随即埋在艾峦肩上,失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