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念容一行人到达了滁州客栈,名曰银杏。
马车停下,沈念容就随张婶下了车。
一下车,张婶就瞥见江以墨的马车已经先一步到达,且江以墨就在不远处等着她们。
望着那一抹俊秀挺拔的颀长身影,朝自己们这边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张婶眉心微蹙了蹙,刚要启唇暗骂什么,就见江以墨已大步朝这边走来。
张婶暗暗拉了拉沈念容的手,低声嘀咕道,“这还真是甩也甩不掉,呸……真晦气!”
沈念容听着拍了拍她手安抚,“此次前往京都,要见我娘亲,少不得还要与他打交道,张婶,你别动气了。”
言语间,江以墨已行至她们跟前。
“沈姑娘,十里之内,我瞧着这家客栈环境还不错,要不今夜就歇在此处吧?”
沈念容对住处也没什么挑剔的,她微微颔首,“可以,大人自便就好,不用费心照顾我。”
说罢,她屈膝福了福礼,就挽着张婶,越过他朝客栈而去。
江以墨感受到寒风携着沈念容身间的清甜香气,在他鼻翼间飘飘而去。
他眼眸带着星星点点的爱意,朝那方身影深深弥望几眼,才大步跟上她,朝客栈而去。
沈念容一进客栈,就与一位面若秋月的温婉女子四目相对。
那女子身着白色雪衣,外面披着同色披裳,长发柔顺,垂髫在肩,身姿娉婷玉立,姿态曼妙。
一张妩媚婉约的姣容上,明眸似秋水柔软,柳眉弯弯如新叶,朱唇皓齿,双颊映若桃瓣,整个人端庄优雅,楚楚动人。
看着那张陌生却一眼难忘的高贵容颜,沈念容的心不觉隐隐生痛。
萧姣月眸光只似不经意间,望了沈念容一眼后,眉眼间就带着几分自持愉悦的笑意,越过她,朝身后刚进门的江以墨走去。
“阿墨,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娇柔婉转,如夜莺轻啼,让人听了不觉骨头发酥,心腔发软。
江以墨看到三年未再见的那张脸,眸中只是微微惊讶了下,随即就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姣月双手交叠在身前,眼底柔情万千,粉泽莹莹的唇瓣微弯着,柔声道。
“还不是因为我哥,他……”
后面的话,她碍于外人没有说全,语气微微凝了下,才继续轻声道,“总之,我来此是寻你有事,才会快马加鞭,顾不得闺房之仪就赶来了。”
“何事?”
江以墨猜测萧子衡回到萧家后,定跟他师父闹了一场,依他师父的正直性子,也定不会叫萧子衡好过,萧姣月此番过来,想必是为她哥鸣不平来了。
沈念容脚步已驻足了一会,这会她没有回头,抬步就朝店掌柜走去。
“麻烦给我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
掌柜的微微颔首,就开始给她安排房间。
江以墨见沈念容付了银子,就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而去,他也顾不得萧姣月要说什么事了,便连忙跟上她。
沈念容走上楼,推开房间门,江以墨就已来到她身后,“沈念容,你别误会,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来此处…”
沈念容转身看他,冷冷道,“世子,我和你什么关系?你何必要跑来,巴巴的跟我解释?实在不必要。”
“有没有必要我很清楚,沈姑娘,你先别急着生气发火,我上来只是想跟你说,有些话我必须要与萧小姐言明,希望你别误会,而且我说过余生只会坚定不移的选择你,就不会再随意更改。”
“江以墨,你当我是什么?是你想丢就丢,想爱了,我就得没骨气的回来,再继续爱你的物件吗?”
沈念容湿润的眼底闪烁着愠色,“我看得出来,萧小姐她很在意你,而你曾经为了她,那样奋不顾身过,你现在没必要因为对我的错误执念,而错过苦苦等待你的良缘,我不愿也不想…再一次做你婚姻中的罪人!”
见她字字珠玑的说罢,进屋就要关门,江以墨心痛又无力的抵住门。
他总觉得沈念容对自己还有误解,她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她还在误解他和萧姣月,他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背负三心二意的罪名,许多话必须说清楚,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他微微用些力道,就推开了门,随即进入门里。
张婶见他堂而皇之的进到了门里,她担忧的冲上前就要去保护沈念容,被江以墨制止了。
“张婶,我与沈姑娘有话要说,还请你去为她点些饭菜。”
说罢,他利落的合上了门,看向沈念容,字字清晰的解释,“那日萧子衡纠缠过你后,我就命人将他打晕送回了京都,我也给师父写了信,将萧子衡曾经险些害死你的事对他据实相告,我想依他性子,他定不会轻饶他的,而且,我在信里也写明,当初求取萧姣月,只是为报师恩,我现在内心所属意之人,只有你,沈念容,余生如果娶不到你,我情愿孤独终老。我不爱萧姣月,还建议师父让她择优嫁娶,师父也回信于我,他已明了我意,以后也会尊重我意愿,更不会让萧子衡再来纠缠作乱。”
他说着,缓缓迈步走近沈念容,低头瞧着她秋水盈盈的明眸,他眼眸中带些无力的哀色问,“现在你能听明白了吗?我心里只爱你,此生永不改,等此番回京都,我也会跟父亲母亲言明,这一次我不会再辜负你了。”
他言语时深情缱绻的漆黑眸子,散发着无法忽视的耀眼光芒,让人一不小心便会沉醉其中。
那深邃如海的眼眸里仿似藏着无尽温柔与爱意,轻轻地,无意识的撩动着沈念容心弦。
沈念容有种错觉,一切都回到了她们初次在侯府大门外见面的场景…
一切那么温暖心动,惊艳却并不美好的初见,一眼便是万年。
只可惜,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两相对望间,她安静的耳畔内,似是听到了门外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却好似散发着心碎之音。
自从做了仵作,她的听力就好像比别人敏感了些。
她微微抿了抿翕动的双唇,视线从他眉眼间收回,随即攥紧指尖,一字一句问,“江以墨,你真的不在乎你曾经夜以继日都要拼命护着的人吗?你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陷入爱而不得的痛苦,而无动于衷吗?”
听她这般问话,江以墨眉心不由促起,薄凉嗓音带了些迟疑道,“什么意思?”
……呵。
“你不能。”
沈念容冷冷的勾了勾唇,便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只见萧姣月泪如雨下,面目悲憷的站在烛火摇曳的阴影下,幽怨的注视着江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