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就是拿虞哥儿来威胁妾身,让妾身好好保住这个孩子。”
“现在,你故技重施,可这休妻不是你想休就休的,并且你也没那么容易能动得了现在的虞哥儿了,再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吗相爷?”
宋崇渊跟郑氏的目光交锋着。
“郑氏,你好样的,真是好样的!那本相就让你看看,本相不给你宠爱了,你能过得有多好!”宋崇渊松开郑氏,猛地站起来时眼前又黑了一阵。
他急火攻心,弯下腰捂住胸口,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宋崇渊保持着那个狼狈虚弱的姿势,去看郑氏。
结果郑氏竟然在笑,假情假意地说了一句,“相爷要注意身体,就算急着和别的女人生将才儿子,也得等养好了身子。”
宋崇渊差点被气昏,强撑着大步走出去,高声吩咐,让郑氏听得清清楚楚,“来人,把本相的东西全都搬回主院!”
他要和郑氏分房,要和郑氏冷战,要原形毕露的郑氏付出代价,看她还如何得意,看她哭不哭!
然而郑氏丝毫不在意。
她可是当家主母,又不是小妾,需要男人的宠爱才能生存下来。
她掌着管家之权,现在宋崇渊厌恶了她,她就不用服侍男人了。
公婆也不为难她。
她有儿有女,儿子权倾朝野,女儿孝顺,手握万贯家财,这日子过得多美啊。
郑氏根本不搭理宋崇渊,坐月子,带孩子,在榻上安排宋令虞的婚礼。
她出了月子后,距离宋令虞的婚礼还有四五天。
郑氏又是一番亲力亲为地安排。
这其中需要宋崇渊,比如各种流程,当天他们要穿得衣服这些。
她也不去找宋崇渊,全都派下人过去。
从来都情绪稳定的大奸臣,现在却像是火药,一点就炸,光是因为礼服就没少发火,各种挑剔不满意。
到最后一个晚上,他看着郑氏让总管送来的一件普通的常服,怒气上来摔了一套价值连城的杯具。
第二天,大奸臣穿上的却是第一次郑氏命人送过来的那件。
郑氏笑着向他走来,毕竟这样的场合得做戏。
然而宋崇渊一直板着的脸,却真正舒展了几分。
这场婚礼办得很盛大,文武百官都来了。
太子还没回来,宋令虞一身喜袍坐在高头大马上,去霍府迎亲。
闺房内,霍菀在亲手给霍菡梳妆。
时辰快到时,她为穿着嫁衣,凤冠霞帔的霍菡盖上盖头,接过嬷嬷递来的茶,“这杯茶,是长姐给你送嫁的茶,你喝了吧。”
霍菡不知道古代结婚的具体规矩礼仪,大概了解。
这段时间都是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以为这茶也是规矩。
于是他接过茶,喝了下去。
当初就是霍菀把他买回来,并把他养大的,所以没有人比霍菀更清楚他的一切,他就想对伤感的霍菀说些什么。
霍菀心里应该清楚,他和宋令虞都是男人,怎么可能真的成亲生子?
结果,霍菡拿着的杯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感觉身体发软,视线也开始模糊。
霍菡猛地晃了晃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门从外面打开。
一抹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外面的天光,在地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男人腰间的玉佩,轻晃了两下,散发着光华。
霍菀伸手扶住靠到她身上的霍菡,对着来人,欠了欠身行礼。
宋令虞成亲的整个过程都很顺利,瑄王筋脉尽断俨然沦为了废人,当然来不了。
而太子和羽民部落的女君生孩子去了,没有如他当初所说的,要杀了她的新娘,抢了她。
宋令虞和霍菡拜堂,入了洞房。
她走到床榻前,挑开了霍菡的盖头。
霍菡的那张脸,慢慢显现出来。
“霍菡”今天的妆容很浓,五官更加艳丽,一身红色嫁衣上用金线绣着复杂的花纹,金银明珠缀身,头饰也很贵重精美。
今晚的“霍菡”雍容又大气,是一种侵略性很强,惊心动魄的美。
只是宋令虞突然想到了程达。
程达原本是和霍菡一起的。
后来霍菡负责救瑄王,程达去找太子。
太子没回来,程达也失去了踪迹。
程达要是回来了,知道霍菡已经成为了她的妻子,那恐怕就伤心欲绝了。
宋令虞把“霍菡”头上沉重的凤冠拿下来,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和酒水,“你要不要吃些东西?”
可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向来狂蜂浪蝶般的霍菡今晚很羞涩,没直视宋令虞,低眉敛目,含羞带怯地瞥了宋令虞一眼,咬着唇瓣点了点头。
宋令虞转身往圆桌那里走去,结果“霍菡”从背后拽住了她的衣服。
在她疑惑地回头看“霍菡”时,“霍菡”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是要她牵着过去的意思。
宋令虞蹙眉,房间里只有她和“霍菡”两人,没必要再做戏,难道“霍菡”察觉到了外面有人盯着他们?
宋令虞牵住了“霍菡”的手。
“霍菡”的手指修长,骨节粗大,掌心又宽又厚,有茧,是他经常拿兵器磨出来的。
宋令虞的手跟“霍菡”的比起来,就显得小了,转瞬就被“霍菡”包裹在掌心里。
直到坐下,“霍菡”也不放开宋令虞,头歪过去靠在宋令虞肩上,声音如往常,娇媚酥人骨头,“今天真的很累,夫君喂妾身吃吧。”
宋令虞已经习惯霍菡这样子了。
即便她和霍菡早在春日宴后,就开诚布公了,霍菡也还是这样。
恐怕也就只有霍菀知道,霍菡的真实性情了。
宋令虞的左手被“霍菡”的右手握着,她就用自己的右手把菜夹到碟子里,喂给“霍菡”。
“霍菡”吃了几口后,抓住宋令虞的手腕,调转方向把筷子送到宋令虞嘴里,“今晚夫君恐怕只顾着陪客了,没吃几口东西,你也吃几口吧。”
宋令虞的身子猛地后仰,躲得很快,挣脱掉自己的手,放下筷子拿了另外一双,夹了菜自己吃。
“夫君可是嫌弃妾身?”“霍菡”眼尾泛着绯红,怆然欲泣的样子。
宋令虞正想解释,“霍菡”却忽地凑到她耳畔,“那等会儿我们洞房时亲嘴,更甚至……”
宋令虞的耳朵又痒,又麻,又酥,“霍菡”这孟浪的话让她瞪大了眼,推开人,“好好吃饭!”
“夫君,妾身吃菜是吃饱了,但……”“霍菡”的语气暧昧意味深长,想都能想到他没说出来的后半句,端起一杯酒。
“夫君,我们喝合卺酒吧。”
宋令虞就去端另外一杯酒,脑子里却突然响起警报声,提醒她这酒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不信丞相府会让宋霓三番五次地得手,那么排除外人,她进来时,房中的人包括陪嫁都被打发出去了,只有“霍菡”一人。
也就是说,有机会在酒里下药的只有“霍菡”。
“霍菡”难道是为了避开跟她洞房,所以在酒里下了让她昏睡的药?
不应该啊。
“我在宴席上已经喝很多了,再喝就要吐了。”宋令虞在提醒“霍菡”他们二人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做戏而已。
她直接放下杯子,站起来往盥洗室去,“去梳洗吧,早些歇下。”
“霍菡”盯着宋令虞的背影,又垂眼看着酒,手臂保持着要跟宋令虞交杯的姿势。
他的眸里划过一抹晦暗。
她在威虎寨和湛淮玦成亲时,一定喝了合卺酒吧?
甚至她和湛淮玦两个男人,也肯定洞房了。
“霍菡”捏着杯子的拇指和食指一个用力,杯子就碎裂了。
她躲过了合卺酒,他倒要看看,能不能躲得过跟他洞房。
盥洗室的门关着,“霍菡”等了许久,在宋令虞洗漱好,准备去换寝衣时。
“霍菡”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宋令虞,弯身把脸埋在宋令虞的肩上,“夫君穿喜袍的样子,真的很俊美,是妾身见过最英俊好看的新郎。”
当时在威虎寨他没能看到,今晚看到,果不其然做了新郎的宋令虞,比他在脑子里想的还要丰神俊朗,令人痴迷。
宋令虞感觉到“霍菡”宽厚的胸膛,虽然那硕大的胸软绵绵的,但到了腰腹那里,又很平坦结实,肌肉精壮,富有力量感。
宋令虞深吸一口气,挣开“霍菡”健硕的手臂,语气冷了些,“你也去洗漱吧,我让外面的人都退下。”
所以,没必要再演戏,还演得这么逼真。
“霍菡”去了盥洗室,毕竟他现在还不能暴露了,还得背着宋令虞换一身寝衣。
“霍菡”穿着大红色寝衣出来时,宋令虞已经放好两床被褥,躺在另外一侧。
两侧床柱上粗壮的龙凤蜡烛亮着,昼夜不熄。
“霍菡”在这一侧上了榻,却把自己的被褥扔到地上,去掀着宋令虞的被褥,抱住宋令虞,“夫君,妾身服侍你,一定会让夫君有个最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宋令虞一下子甩开“霍菡”,猛地坐了起来,“好了霍菡,我们二人都是男子,如何行房!”
“霍菡”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两下,宋令虞竟然比他还早知道霍菡压根就是男子!
而且听起来,霍菡和宋令虞像是做了什么交易,成亲是做戏吗?
“霍菡”也坐起来,用得还是那种娇媚的女声,“但是在旁人眼里妾身就是女子,而你跟瑄王在威虎寨拜了堂,还成亲入了洞房,你们都可以,那我和你为什么不可以洞房?”
“令虞,我是为你而来的,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我是喜欢你的。”
关于霍菡的种种,他是从霍菀口中得知的。
霍菡果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霍菡是胎穿。
只是运气不好,父母易子而食,但又有点运气,遇上了要买一个孩子回去的霍菀。
霍菡装乖卖巧,请求霍菀带他回去。
一开始霍菀是把霍菡当成男孩养的,本来就是为了安抚母亲。
但霍菀那个疯癫的母亲时而视霍菡为珍宝,时而又虐待打骂霍菡。
直到某次母亲用簪子刺伤了霍菡,追得霍菡满院子躲,鲜血流了一路。
霍菡倒在了霍菀面前,拉着霍菀,漂亮精致的脸被血和泪水浸湿,哭着喊姐姐,“救我,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想回家……”
霍菀把霍菡从母亲身边带走了,霍菡生怕自己再被卖掉,并且在这时从脑子里接到了自己的任务之一。
他得帮助女主,并且到时候在女主要成亲时,他嫁给女主。
于是,霍菡请求霍菀,让自己给她当婢女或是女护卫。
霍菀把霍菡留在了身边,没想到霍菡从此就穿上女装,做了一个女子。
霍菀也不是大善人,但偏偏对霍菡,或许从第一眼就注定了。
她没当霍菡是婢女,反而给了霍菡霍家庶女的身份,让霍菡成了她的妹妹。
她锦衣玉食养大了霍菡。
“霍菡,你在说笑吗?我们二人的成亲是一场交易,合作。”宋令虞满脸怀疑地看着“霍菡”。
在除夕夜的宫宴上,她不仅知道了霍菡和林静微同样都是穿越来的,且因为霍菡当时拿了瑄王的披风给妹妹,所以她也知道了霍菡跟林静微一样,都知道小说剧情和她的女儿身。
春日宴后,在她的试探下,霍菡没再瞒着她,告诉了她他的任务,以及他是女装大佬。
她需要成亲,霍菡就还男扮女装给她做妻子。
但她得助霍菡完成霍菡的另外一个任务,那样霍菡有朝一日才能回家。
“是一场交易没错,但我不能喜欢你吗?”“霍菡”目光炙热,伸手把宋令虞拽到怀里。
“即便你是男子,我也喜欢你。”
“你可以和瑄王洞房,同样也能跟我洞房,令虞,我想和你假戏真做。”
宋令虞的眼眯了眯,不对!
霍菡知道她是女儿身,可面前的人却还以为她是男子。
此人不是霍菡!
宋令虞的手落在“霍菡”的后颈,看似在抚摸,回应“霍菡”。
但实际上,宋令虞找到后,手下突然用力一扯。
随着一张人皮面具出现在她的手中,男人那张矜贵皎洁如明月的脸,显现在了宋令虞睁大的瞳孔里,“湛淮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