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国宫开始,一路辗转,每一站都有新奇的乐趣和美好的心情。
计划是一站待两天,但到了苏黎士他们多留了一天,因为一件突发事件。
穿过像冬末的童话小镇,人流散缓,烤面包的喷香钻进鼻腔勾人食欲,零散的歌声来自路边驻场的民间乐队,某些人家小阳台上的花盆已经开了早花,枯木也绽出嫩绿的新芽。
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城市生活节奏很慢,上班的人端着咖啡或塞着耳机,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查阅今天的行程,一边安排着下班了之后要去哪里吃饭、和哪几个朋友、要不要去喝个酒、还是在家里放松。
他们匆忙又不乏对生活的热爱,努力的同时也不忘享受。
他们吃着醇香的兰茨布鲁奶酥,喝着热乎乎的卡布奇诺,沿着利马特河漫步,吹着岁月静好的感觉大概如此,如果福鼎鼎没有三番五次把注意力放在他那个破手机上的话。
“呃,哈哈,那个……是我小姨他们,家族群,你知道嘛,这两天还在发红包互道喜呢,咳,哈哈……”
肇倾期眼里的审视半退不退,最后也没问什么,福鼎鼎把手机静音慌忙跟了上去。
晚饭是在餐厅吃的,奶酪火锅、苏黎世小牛肉、烤香肠,福鼎鼎嗜甜,还点了不少特色甜点。
“福鼎鼎,你今天怎么那么奇怪?”肇倾期一动不动地盯着狂喝白葡萄酒的人,直觉告诉她,“你有事瞒我。”
福鼎鼎此刻没心思赞叹她的敏锐,倒有些紧张,扭头就打哈哈,“没有,什么瞒着你,吃奶酪火锅喝白葡萄酒助消化,来,你也喝一点。”
倒酒的手都心不在焉,又扯了个理由,“未成年不让饮酒,我这是心虚。”
肇倾期不置可否,接过淡淡呡了一口,没再理他。
二月的夜晚在欧洲来得更早,吃饱喝足出来这个城市已经是另一番模样,夜游苏黎世湖的氛围也显得格外浪漫。
就是有点冷,肇倾期一缩就被围了一条毛巾,上面还残存他的温度和气味。
“肇倾期,你期待明天的旅行吗?”
“嗯。”
“我们明天去班芙,坐缆车去看圣女峰,去看阿尔卑斯山,去小镇的湖边漫步……”
福鼎鼎笑着畅想,放在一侧的手却在轻轻颤抖着,被肇倾期发觉拉住,被他手心粘腻的冷汗激一激灵。
“你到底怎么了?”
“啊?啊……没事啊。我们去那边吧,那边视野更宽阔,走……走啊……”
福鼎鼎拉起肇倾期就往延进湖心的木道大步走去,路过几对情侣的时候手不禁用力。
福鼎鼎的敷衍让肇倾期有些烦躁,但在福鼎鼎从怀里掏出一束玫瑰花的时候,这种情绪转变成了震惊和其他杂糅的情绪。
福鼎鼎表白了。
玫瑰花举起的一瞬间,湖面上十多艘船上燃了烟花,争相窜上夜幕,五彩斑斓的亮光引起轩然大波。
恰时,一辆载着情侣的花车路过,车主停下带头加入欢呼,红艳艳的玫瑰花瓣被撒在他们身上,新鲜得还留有清馨的芬芳。
湖对面的摩天大楼上的那句“我喜欢你肇倾期,做我女朋友吧”循环闪现,正如从面前的人的嘴里说出的话一样热烈。
“肇倾期,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经过薄薄的耳膜在脑子里形成一个既定的信息:福鼎鼎在告白。
他跟她表白了,紧张地,热烈地,坚定不移地。
心跳失控般极速竞走,她看着他焦急又期待的等待着,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惊扰了她就得不到回应似的。
那束玫瑰的红格外惹眼,周围的游客都凑了上来活跃气氛,她插在衣兜里的手久久没有拿出来。
福鼎鼎怕肇倾期不喜欢,连忙几句英语把人疏散开,挡住他们的视线站在她面前。
一句话断断续续,“肇,肇倾期,你答不答应嘛,我喜欢你,你不会没有感受到吧,你,给我个答复好吗?”
的确感受得到,确切地说,是她开始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他靠近的心思,从厌烦到不在乎无所谓,渐渐的变成放任,到自己也沉溺,可是……
肇倾期垂下眼帘,语气听不出一点情绪,“福鼎鼎,我有点累了。”
话一出,福鼎鼎心一沉,眼里的光霎时间黯淡下去,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沉默中每一点风吹草动都像在往他心里跑,灼热的心被撞进冰冷的海水淹浸着,又咸又苦。
“……那,我们回去吧。”
福鼎鼎勉强撑起一个笑,看得肇倾期心揪。
不出所料,冷战了,这次还是福鼎鼎单方面的,但不一样的是,这次肇倾期不知道怎么哄了。
“福鼎鼎,你要一直不和我讲话了吗?”
上楼的脚步顿住,福鼎鼎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回荡易碎,“你都拒绝我了,我还不能难过一会儿吗?肇倾期,不带你那么欺负人的……”
肇倾期哑声,看着落寞的背影一步一步走远,消失在楼梯转角。
摔进沙发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眼睛的酸涩无声落泪。
不是不喜欢。
她也很开心。
可更多的是不安和无措。
……时候不对。
福鼎鼎天生耀眼,他勇敢无畏、阳光优秀,对这样的人心动轻而易举,她对他萌生情愫是顺理成章的事。
不知何时起,福鼎鼎的名字就占领了她的心尖位置,还愈发霸道,牵动她的情绪好不讲理,明明是夏日雷雨,却入侵得细腻无声。
在她眼里,福鼎鼎应该值得最好的,他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是优越的、美好的,不管是谈恋爱还是其他更长远的事,他都值得最好的。
初恋这么美好的事情,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差劲。
迄今为止,肇倾期第一次对自己感到不满。
眼泪好像流不完一样,渐渐变成有声的抽噎,她缩在沙发里,独自承受空荡荡的冰冷。
迷糊间,一个脚步声从楼上下来,越来越近,最终停在沙发前。
她听见了低哑的呢喃,“肇倾期,我要拿你怎么办啊……”
失落又无奈。
有力的手臂穿过腿弯把人抱起来,惊得人胡乱伸手虚抱上了他的脖子,梦里也不安分地蹭了蹭他的下巴,惹得他低头就想去吻她,却在咫尺间转了一个方向,吻落在她洁白的额头上,轻如须羽。
等房门关上,床上的人才睁开眼睛,纤细的指节碰了碰那块皮肤,刚刚他的唇停留的地方,仿佛炙热的呼吸还停留在那里,失神间浓密的睫毛又浸湿了。
这一夜,是两个人的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