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芯!”
门一开,高加随就直奔那抹倩影,斛芯站在一地狼藉里摇摇欲坠,脸上的泪痕未干,他迫切地靠近,却在要触及她的时候收回了手。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干涩,对上她朦胧的泪眼时心猛地一缩,“他欺负你了?他怎么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揍死他……我靠妈|的……”
烦躁忿然挤了他满腔,却在一双细白的手抱住脖子,温软靠进怀里埋在他胸膛的时候熄了个干净。
“高加随,你带我走好不好……我,带我走……”
冰凉的湿意把他的心激得颤,像小兽呜咽,他实实在在地心疼了。
“……好。”
高加随轻轻揽住她的脊背轻轻拍着,笨拙而别扭,怀里人却更激烈的抽噎。
“胡秋冉,你以为走出这个家我就没办法管你了吗?”胡润达恼怒的脸皱纹加深,“我总会让你回来的!”
斛芯哭声愈发凄然,“高加随,求你了,走吧……带我走吧……”
经不住脆弱的人的哭泣,高加随只能压下高鼓的怒火,揽着人走出了这个家门。
一道刺耳的破碎声又响起,但盛怒的别墅主人毫不怜惜它不菲的价值。
肇倾期没有听到他们的争吵内容,但基本可以确定了,他们之间是细比发丝的亲缘纽带上可悲的一段关系。
福鼎鼎的司机送高加随和斛芯回去,两个人沉默着步往回走。
“斛芯姐,是不是……”
福鼎鼎也猜到了,肇倾期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斛芯是胡润达的女儿,确切的说,是和已故前妻生的女儿,是胡润达和他白手起家时一穷二白时陪伴左右不离不弃的糟糠之妻的女儿,胡秋冉。
只不过,飞黄腾达之后,变心了,出轨了,在二胎孕期小三就上位了,就这样大小都去了,一个家妻离子散,新的就无缝衔接。
这是她串联起所有信息得到的最完整的解释。
之前听斛芯讲自己的曾经,她只说她十六岁辍学打工,只说她只身一人创业的成绩,只说她年纪轻轻就经济独立自立自强,绝口不提关于父母的亲缘、关于生活的艰苦。
那时候高加随就明里暗里的挂念着这个姑娘了,虽然他自己也过不称展,虽然自己也一箩筐的糟心事,也嘱着肇倾期以心待她。
“听说胡润达有病,严重了,公司经营江河日下,膝下的儿女都烂泥扶不上墙,只好找大女儿回来主持大局。这一回,是跟斛芯姐谈这个吗?”
“不知道。”肇倾期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下的石子,“但我知道如果是谈这件事的话,斛芯不会同意。”
“斛芯虽然潇洒,但她怀着恨,就不会回头,她这个人,爱自由,又缺爱,她只会在爱身边坚守。钱,她自己有,胡润达想逼斛心回去,高低算个痴心妄想。”
福鼎鼎靠了过去些,大衣袖筒和她的亲密摩擦,“你们关系很好。”
“我跟了高加随五年,认识了斛芯三年。”肇倾期思绪飘回从前,“那时候她生意还没现在那么顺利,脾气也火爆,直来直去吃了不少亏,不过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初几乎动用了她所有的人脉,帮我解决了麟麟的事。”
“我们都关系,不仅是好。”
“……当年你的苦,幸好有人陪你撑着。”
福鼎鼎勾勾她的手心,垂头丧气地像自怨自艾的小狗,好想摸摸他的脑袋哄好他。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手覆在发顶压了压,“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都过去了,别想了。”
“我现在挺好的啊,认识那么多朋友,有那么多人陪着我,我很好。”
忍不住捏捏狗子的脸,“好了,回去了,宋夫人他们还在等着呢。”
说到这,福鼎鼎突然偏头,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那个,肇倾期,你和丰阿姨他们……你什么打算?”
肇倾期沉默良久。
“我不是想干涉你的想法,只是想知道你……”
看着肇倾期低下的眉,福鼎鼎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会过得更开心一点……”
声音越来越小,圆溜溜的脑袋上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肇倾期失笑,“你觉得我什么想法?”
圆脑袋摇了摇表示不知道。
肇倾期自顾自往前走,“我之前是抗拒的,特别地抗拒,抗拒的理由好像堆积成山,每一个都有十足的说服力,不管是于我而言还是面向他们的。”
“但是,凡事都有但是,因为我渐渐发现,好像是我把事情复杂化了,是我庸人自扰,还连带着他们承受。”
“与其双方都难受,还不如就此开解,好过一个劲地拧巴。”
福鼎鼎反握她的手,这个做了很多次的动作里支持意味满满,“你怎么开心怎么来,时间还长,不急于一时。”
肇倾期笑笑,“嗯,时间还长。”
她还有很多时间去接受,去修复她的亲情纽带,她和他,也还有很多时间在一起陪着对方、把握彼此。
时间还长,我们不急于一时。
瑞士之旅即将开启,福鼎鼎兴奋了一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成功蜕变成为一只“国宝”。
所以一登机,这人就睡倒在肇倾期身上,像只树袋熊抱着她死不撒手。
充当树干的肇倾期好气又好笑,让他买头等舱他偏要和她一起挤经济舱,让他早点睡还是顶着黑眼圈来见人了。
什么品种的小狗?左说右说听不进去。
下机直奔住所已经凌晨,两人匆匆洗漱进入梦乡。
肇倾期认床,天没亮透就起了,这才好好转了一圈这栋小别墅,典型欧洲风格三层楼,面积不小,配备着玫瑰花园和私人泳池,周围绿化也很到位。
阳光轻柔,一楼客厅已经摆好早餐,一个高鼻梁大眼睛的西方女人笑靥如花地跟她打招呼,她用蹩脚的英语回了两句。
想到福鼎鼎那个睡神秉性,肇倾期果断放弃唤他一起吃早餐的念头。
旅游计划已经被福鼎鼎安排得明明白白,今天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开始第一站、第二站、下一站,吃什么、穿什么、带什么、什么路线。
肇倾期靠在沙发上听着福鼎鼎小嘴叭叭叭,有些昏昏欲睡,一觉醒来已是傍晚。
夕阳西下,福鼎鼎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打游戏,她身上盖着小毛毯,时光惬意。
“你醒了?”福鼎鼎像背后长了眼,摘下耳尖扭头问她,“饿了么?我喊Katia开饭。”
肇倾期迷蒙地点点头,福鼎鼎把耳机扯下和平板丢到一边,趁机捉住肇倾期露在外面的指节。
这样看刚刚睡醒的她,清冷的气质掩了大半,浑身透着温暖的恬静莫名地乖巧,越看越喜欢,特别是瞟见她因为动作而一闪而过落进衣领的两颗朱红石榴时,更是欢喜。
“要不,我抱你过去?”
不出所料收获了一声冷酷无情地“滚”,行呗,原本的酷妹回来了,不过也同样喜欢。
福鼎鼎看着餐桌对面的女孩,静谧的光打在她身上,她慵懒的动作变得更慢,像坠入他心尖的魅惑天使。
肇倾期就像磁铁北极,而自己身上挂的是南极,她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想要靠近,都让他心动不已。
认识肇倾期之后的相处,他对她的好感只增不减。
他承认,一开始只是他见色起意,但后来,慢慢地就佩服她向来从容淡定、沉默寡言的同时又直率聪明,久而久之,就开始不自觉地被她身上的一切所吸引,她的理性,她的通透,以及她充满故事而神秘的眼睛,总是波澜不惊,看向他的时候却像个漩涡,蛊惑他沉溺其中。
福鼎鼎确定自己认定肇倾期了,脑子跟着心走,一个计划盘旋不久,悄然落定。
一切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