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谢祁还在与几位朝臣商议政事,有宫人匆匆前来禀报。
“陛下,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忽然晕倒了!”
谢祁瞬间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朝臣们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谢祁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甚至连留下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不过全天下都知晓,这位宋皇后乃是新帝心尖尖上的人。
新帝为了她,不顾祖宗礼法,哪怕是在朝野反对,会在青史上留下不好的名声,他也依旧义无反顾的撤六宫,遣散一众妃嫔。
如此情真意切,伉俪情深,哪怕是放在世家大族之中,也是少见的,何况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眼下听闻皇后娘娘出事,谢祁可谓是方寸大乱,朝臣们也是丝毫不敢多言。
毕竟先前那些不同意新帝撤六宫的朝臣们,现在尸骨都已经累成一座小山了。
“阿扶!”
谢祁几大步就跨入了熙春宫,来到了床畔边,一把握住了宋扶熙的玉手。
“一群蠢货,好端端的,阿扶为何会晕倒?若是阿扶有个什么好歹,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宋扶熙已经苏醒过来了,只是容色尚还有些苍白,倚靠在谢祁的怀中,只是娇娇柔柔的唤了声。
“陛下。”
听到宋扶熙的声音,谢祁登时熄了一半的火,忙垂下眼,在面对宋扶熙时,又是那般的柔情蜜语。
“怎么了阿扶,可是有觉着哪里难受?”
宋扶熙只是摇摇首,“臣妾只是觉得有些头晕,现在已经好许多了,许是天气热了,一时没注意中暑了。”
但谢祁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对着太医非常凶的命令:“还诊不出阿扶身子是有何不适吗?”
谁知下一瞬,却见太医们在交头接耳了一番后,面露喜色纷纷跪下高喊。
“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已一月有余了!”
宋扶熙难得有些诧异,不由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因为之前她一心只想着拿捏住谢祁的心,没想过要再有孕,所以一直都在用避孕的香料。
直到谢祁为了她撤了六宫,遣散了妃嫔们,宋扶熙确定这个男人对自己一心一意后,也便放下了心房接受他。
虽说是停了那香料,但是毕竟也是用了有一段时间的,后期想要有孕,还是得要慢慢调理。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
而谢祁更是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欣喜若狂的连声确认:“阿扶有喜了?当真?你们没有诊错?”
“千真万确,微臣等全部都为皇后娘娘号了一次脉,只是因为月份尚且,加之皇后娘娘这几日有些操劳,所以才会一时受累晕倒。”
谢祁简直是高兴坏了,抱起宋扶熙原地就转了个圈儿。
吓得一旁的宫人们连声喊陛下当心。
“朕要当爹了!阿扶你听见了吗,朕要做爹爹了!”
宋扶熙搂住他的后颈,好笑道:“陛下你快放臣妾下来,还有人在呢,臣妾的头都要被你给转晕了。”
谢祁忙小心翼翼的,将宋扶熙又放回到床榻之上,但依然是将人抱在怀中,生怕小娘子会跑了似的。
“是朕高兴过头了,阿扶可有吓着?”
宋扶熙无奈道:“陛下又不是第一次做爹,怎的比臣妾还要激动呢?”
谢祁毫不犹豫的道:“那不一样,安儿从有了到出生,朕都因为混账,识人不清,没能陪在阿扶的身边。”
“每每午夜梦醒,朕都羞愧难当,只恨不得能回到从前,给自己两个巴掌,将阿扶当宝贝一样的保护起来才好。”
宫人们听得直低下头,权当自己什么也不见看不见。
皇帝陛下狠起来真的是连自己都不放过,竟然还要自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不过相比于皇帝陛下平时黏着皇后娘娘那劲儿,熙春宫的宫人们表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宋扶熙没想到谢祁一直记挂着之前的事儿,抬手抚上他的眉眼,温存柔意宽抚:“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臣妾都已经不在意了,陛下就不要多想了。”
谢祁嗯了声,握着她的玉手,义正言辞道:“朕有预感,这一胎必然是个小公主。”
宋扶熙又好笑又无奈,“这才一个月,连太医都诊不出来,陛下倒是十分确定了?”
谢祁一脸的煞有其事,“阿扶别不信,说来也是奇,前两日朕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一个精致的小糯米团子,穿着粉嫩的小裙子,抱着我的大腿喊爹爹。”
“那时我只以为是我太想有个小公主,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曾想这才过了两日,阿扶你便有了,所以朕断定,必然是朕的小公主托梦给朕。”
宋扶熙只能笑着应和着他:“好好好,陛下与小公主父女连心。”
谢祁的兴奋持续了一整天,而小太子在得知宋扶熙有孕后,更是一口气从太学跑了回来。
“娘亲娘亲,妹妹呢妹妹呢?安安有妹妹啦?妹妹在哪儿呢?”
小太子左顾右盼,虎头虎脑的。
谢祁屈指轻轻敲了下他的额首,“轻些,别吓坏了你娘亲和肚子里的小妹妹。”
小太子哇啊了声,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靠近,指指宋扶熙的小腹。
“妹妹是在娘亲的肚肚里嘛?”
宋扶熙笑着握住他的小手,将他的小手放在小腹上示意。
“对呀,妹妹现在还很小呢。”
小太子慢慢凑过去,小声而又天真的询问:“那安安和妹妹说话,妹妹能听见嘛?”
“当然能听见啦,安安想要和妹妹说什么呢?”
小太子信以为真,一本正经的道:“妹妹妹妹,我是你锅锅哦,妹妹你要乖乖哒,锅锅把小脑虎都给你哦。”
“锅锅还准备了好多好多的礼物,妹妹一定会喜欢哒。”
原本宋扶熙只是哄孩子的,没想到小太子在知道宋扶熙肚子里的孩子可以听见他说话后,只要得了空,就趴在宋扶熙的身边,对着她的肚子说话。
整的谢祁都没有单独的空间,和宋扶熙腻歪了。
最后谢祁实在是忍无可忍,单手将小太子给拎起来丢到偏殿去。
尔后献宝似的,将一摞的镇纸拿到宋扶熙的跟前。
“阿扶,这都是朕这几日想的名字,你看看哪一个比较好些?”
宋扶熙看到纸上的名字,有些好笑。
“怎么全都是女孩儿的名字?虽说陛下之前是有做过梦,但毕竟还不知男女,小皇子的名字还是也要准备一下的吧?”
谢祁却连着呸呸呸了三声:“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是小皇子,有一个安儿,日日来与朕抢阿扶,已经够朕头疼的了。”
“要是再来一个小屁猴儿,朕日后怕是连与阿扶独处的时间都没有了。”
从前宋扶熙不觉得谢祁是个黏人的,毕竟先前他可是一脸的高冷淡漠,像是脱离红尘般目下无人。
谁知这开了情窍之后,简直是黏人的令人发指。
堂堂一国之君,还与儿子争宠,怕是古往今来也就他一人了。
“陛下不可胡闹。”
在被自家媳妇训斥了一嘴后,皇帝陛下只能沮丧的哎了声,将镇纸给翻转了过来。
“朕取也取了几个小皇子的名字,这下阿扶不能说朕偏私了吧?”
和密密麻麻好几页的小公主的名字相比,只占了不到一页的小皇子的名字,可以说是非常凄凄惨惨兮兮了。
宋扶熙指了其中一个名字问如何,谢祁连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答好。
但等到定小公主的名字的时候,谢祁却觉得这个不够好,那个不够满意,定夺了半日也没有定下来。
宋扶熙也不管了,干脆就交给他一个人去头疼。
当然,聪明的皇帝陛下是不会傻乎乎的一个人去头疼,在下了朝会后,他就将朝中最富盛名的几位大儒传召到了勤政殿。
一人给一个座儿,让他们一起出小公主的名讳。
于是乎,这几位大儒们可谓是绞尽脑汁,恨不得将毕生的学问都给掏空了,词典都快被他们给翻烂了。
但皇帝陛下在看了名字后,还是不满意的摇头。
“不够好,配不上朕唯一的小公主,不够显得金尊玉贵,重新想。”
大儒们:“……”
要不陛下您给我们一个痛快吧?脖子一伸就成,也用不着像现在这般头发都快被他们给薅秃了。
在宋扶熙养胎的这段时间,宫中上下一切都尤为的谨慎小心。
就连给太后的请安,都在谢祁亲自去太后那边走了一趟给取消了。
因为皇帝陛下非常想要一位小公主,并且还准备了各式各样衣裙、女孩子喜欢的玩物等等。
即使连太医都不确定是男是女,宫里宫外都已经传遍了,皇后娘娘这一胎会是位小公主。
直至九个月后,太后寿诞。
因着宋扶熙养胎的缘故,宫中一切事由都从简,也唯有太后的寿诞必须要办,宫中才难得的十分热闹起来。
因为宋扶熙要待产了,谢祁十分不放心,本是不想让她出席太后的寿诞的。
但宋扶熙却温声劝他:“陛下,臣妾的身子很好,连太医都说臣妾需要多走动,而且母后寿诞,臣妾作为皇后若是不到场,于礼制上不符。”
“朕便是规矩,阿扶不必守那些旧俗。”
宋扶熙只能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陛下~”
小娘子一撒娇,谢祁自然是什么原则都没了,只得答应下来。
“寿诞可以去,但阿扶你得时刻在朕的身边,朕才能安心。”
宋扶熙一口应下。
寿宴是放在乾清宫。
应邀的是五品以上的朝臣和皇亲贵胄,且可携带女眷出席。
虽然新帝撤了六宫,但是世家大族也有不死心的。
毕竟这前朝后宫一向是紧密相连,也唯有将家族中的女子送到皇帝的枕边,才可借着耳旁风的机会,助力家族扶摇直上。
而如今这整个后宫都被宋扶熙一人所霸占着。
但宋扶熙的母族永昌伯爵府,因为站队庶人谢怀宸,而被满门抄家。
所以如今这位宋皇后,身后并没有母族,这也让那些世家大族们又开始蠢蠢欲动,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更何况,如今宋扶熙有孕在身,自然是服侍不了新帝的,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忍受的了不偷腥?
于是乎,太后寿辰这一日,宴席上就出现了不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小娘子们。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内侍尖锐的嗓音响起,众人忙跪下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扶熙的位置原本是在谢祁的右手边,但宋扶熙还没过去坐,就被谢祁牵着手,引到了他的位置上。
“阿扶身子不便,与朕同坐。”
此话一出,四下都颇为讶然。
但宫人们却早已习惯,皇帝陛下做出此番行为,和他平时那黏人的劲儿比起来,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娘子们很是不服,觉着一个行动不便的皇后,能好看到哪里去?
可谁知那么一瞧,宋扶熙虽身子重,但并不是很显孕态,甚至因为衣裙比较宽松,所以若是不仔细瞧,压根儿就瞧不出她都快要生了。
而她面上更是玉面含春,那是一种被精心浇灌,捧在手心里娇养着,宛若芙蓉绽放般,艳丽夺目的美。
哪怕都没说什么话,就将那些小家碧玉的世家女们,全然给比了下去。
难怪这位宋皇后如此得圣宠,若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陪伴身侧,又有哪个圣人能抵挡得住?
宴席开始,世家贵女们轮流向太后献礼。
礼部侍郎之女献舞剑,身姿婀娜,舞姿堪称一绝。
台下不少年轻郎君们看的眼都直了,奈何这礼部侍郎之女把腰都快扭断了,高台之上的新帝却是连一眼都不曾瞧过。
只是关注身身侧的皇后,见她胃口不怎么好,就让福禄去御膳房重新准备她爱吃的。
眼瞅着这一舞快要结束了礼部侍郎之女一时情急,空中一个旋转,手中的长剑竟是直接脱落飞了出去!
而那长剑,竟是朝着主位的方向飞去了!
“陛下当心!”
谢祁第一时间就将宋扶熙牢牢的护在身后,御林军更是一下出动护在前头。
来不及呵斥是什么一回事,谢祁迅速低眸查看。
“阿扶可有吓着?”
宋扶熙刚想说无碍,忽的容色一白,额头渗出了汗水。
“陛下,臣妾好、好像是要生了……”
谢祁登时手忙脚乱,手下一热,抬起来一看竟是殷红的鲜血。
“传太医!传稳婆!”
谢祁抱起宋扶熙,焦急万分的往勤政殿而去,登时宴席上乱成了一团。
太后也没心情办寿宴了,只挥了挥手道:“今日寿宴便到此为止吧,将这礼部侍郎之女扣下。”
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直磕头。
“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臣女并非是故意的,臣女也不知这剑为何会忽然脱手飞出去,太后娘娘饶命啊!”
太后哪儿有空管这厮,也赶忙跟去了勤政殿。
而沈亭序更是目光紧紧随着宋扶熙消失的方向,下意识的也要起身。
但随之却被谭识瞻给叫住:“沈学士,皇后娘娘生产,自有陛下陪伴左右,沈学士还是随我等一道出宫吧,以免又给皇后娘娘惹麻烦。”
虽然事后谢祁并未追责沈亭序,依然对他重用,但他对皇后的那点儿心思,朝中上下却是都心知肚明的。
这个时候要是还敢往前凑,那才是真的自己不要命,还要牵连宋扶熙。
沈亭序自然很清楚这一点,他捏紧了手心,只是很轻道:“我明白,我不会去打搅她。”
她是皇后,而他只是个臣子,他们这一生,都再无可能。
但他依然牵挂着她的安危,都说女子生产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他心中千万个不放心。
“有陛下与太医院在,皇后娘娘自然是不会有事的,沈学士请吧。”
沈亭序最后望了眼勤政殿的方向,收回了视线,跟着谭识瞻往外走时,他忽的递上来一个请柬。
“婚礼当日,沈学士可要到场。”
谭识瞻和谢乐瑶的婚期已经定下,在看到谭识瞻亲手将请柬送到沈亭序的面前,不少人都投来了看热闹的视线。
朝中上下谁不知晓,长乐公主此前钟情于沈亭序,还是上赶着往前送。
只是后来据说是被沈亭序给伤透了心,至于这缘由,众人心知肚明,却不敢放在明面上议论。
不过没想到,转头长乐公主竟然就要嫁给宁远侯府的世子了。
两人是青梅竹马,如今结为连理倒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谭识瞻这般行迹,倒是有种向沈亭序挑衅的意味。
不知这位翰林院学士如今可是后悔,喜欢不该喜欢的人,而放弃了天家皇女。
但沈亭序却没什么犹豫,顺手接过了请柬。
“那就先提前恭喜谭世子与公主新婚大喜了。”
*
太后赶到勤政殿时,就见一群宫人在拦着谢祁。
“陛下,女子生产男子是不能入内的,您是天子,这血气更是会冲撞了您……”
但谢祁却丝毫不管这些,“都给朕滚开!”
听着殿内宋扶熙的叫声,谢祁恨不得能代她受过,满身的戾气恨不得现在就直接冲进去。
“祁儿,女子生产男子不可入内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何况你如今是帝王,更是不可入内犯了冲,里头有稳婆和太医在,皇后不会有事的,你且在外头安心等着就是。”
可谁知,谢祁竟然连太后的话都听不进去。
“阿扶当初生安儿时,朕就没能陪在她的身边,朕答应过阿扶,这次无论发生什么,朕都要陪在她的身侧。”
不等太后再多说什么,有宫婢匆匆跑出来:“不好了,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阿扶!”
谢祁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将宫人给推开,直接冲了进去。
“陛下不可……”
众人还想拦,但被太后给制止了。
“罢了,就让皇帝陪着皇后吧,否则在外头,他也是坐不住的。”
谢祁冲入殿内,一眼就瞧见了躺在龙榻上,容色惨白的宋扶熙。
心头跟着揪在了一起,谢祁几大步过去,紧紧握住她的玉手,不断的唤着她。
“阿扶,阿扶朕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朕,朕陪着你,不要怕。”
谢祁怒视着一众太医:“阿扶为何还没醒过来?”
“陛下,皇后娘娘这是脱力昏厥,微臣等给娘娘施针,只要娘娘能醒转过来继续生产,就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谢祁毫不犹豫道:“若是有任何不妥,只保大,听明白了吗?”
太医都还没说过这话,谢祁却是连这种结果都已经想好了。
在太医院多年的太医们也没有料到,有朝一日竟然会从帝王的口中,听到保大而不保小的话来。
“微臣等明白,定会保皇后娘娘和小公主安然无恙。”
在几针下去,宋扶熙总算是恢复了意识。
勉强看清了眼前人,“陛下你、你怎么进来了?”
“小傻瓜,朕不是与你说好了,在你生产的时候,朕会一直陪在你左右吗?从前朕没陪在你的身边,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朕都与你生死相随。”
谢祁从不知原来女子的生产是这般的惊险,他心急如焚,一把从宫婢的手中抢过了帕子,温柔的给她擦拭额角的汗水。
他在旁边不断的安抚着:“阿扶别怕,朕在这里,朕一直都在这里。”
从白日一直到了夜幕,殿内殿外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直到一声嘹亮的哭声响起。
宋扶熙在听到孩子的哭声后,就没了所有力气,半昏半醒了过去。
谢祁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丝毫不在意那浓郁的血腥味,虔诚而又心疼万分的,吻上她的眉心。
“阿扶,日后我们再也不生了,再也不受这般的罪了。”
他轻声的说着,像是说给宋扶熙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稳婆抱着孩子上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诞下了一位小公主!”
谢祁只是抽空看了眼,却没有之前宋扶熙在养胎期间那么高兴,他只满眼心疼着怀中虚弱无力的小娘子。
“先把小公主抱出去吧。”
见皇帝陛下满心只在意着皇后娘娘,稳婆也不敢多说什么,抱着小公主出去了。
太后见人出来了,上前询问:“如何?皇后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跟在太后身侧的小太子最是着急,跳起来想看,“是妹妹嘛是妹妹嘛?”
稳婆笑道:“恭喜太后娘娘,恭喜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生了一位小公主,公主殿下很健康。”
太后将孩子抱了过去,小太子第一时间探出脑袋去看。
襁褓中的小公主虽是刚出生,但粉嫩嫩的,还吐着小舌头,简直是可爱到萌翻人了。
“妹妹好漂亮呀,妹妹妹妹,我是锅锅哦~”
太后也很高兴,“小公主与皇后长得很像,尤其是这眉眼,皇帝一直盼着想要个小公主,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宋扶熙是在次日才醒转过来的,在睁开眼时,她的嗓音还很哑:“孩子……”
随之,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握住了她的玉手。
“阿扶你醒了?你如今身子还很虚弱,不要乱动,是想要看孩子吗?朕这就让奶娘将孩子给抱来。”
说着,谢祁一面小心的在她的后背垫上软枕,一面命人将小公主抱过来。
当瞧见襁褓之中粉嫩嫩的小糯米团子时,宋扶熙觉得所有的辛苦也都值得了。
“陛下的梦原来是真的呀,说是小公主,真的就是小公主,陛下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呢。”
但谢祁却并不像之前那般高兴,反而是叹息了声道:“若是朕知晓阿扶会这般辛苦,朕必然不会让阿扶再如此辛苦的生这个孩子。”
“即使朕得偿所愿有了女儿,但如果这是以阿扶的受罪为代价,那朕情愿不要这个孩子了。”
宋扶熙没想到谢祁竟然会这么说,不由抬眸看向他。
“之前陛下还心心念念想要个女儿,眼下这女儿有了,陛下倒是嫌弃起来了,若是叫小公主听见了,她得要有多伤心呀。”
谢祁道:“朕虽然喜欢公主,但朕更在意你。”
宋扶熙笑着牵着谢祁的手,让他碰了碰小公主的脸蛋。
“臣妾知道啦,陛下就不要愁眉苦脸了,你看眼下我们都好好的,陛下不抱抱我们的女儿吗?”
谢祁的脸上这才舒缓了许多,小心的将小公主抱了起来,眼中满是怜爱与疼惜,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儿的。
“陛下有确定好小公主的名字吗?”
谢祁嗯了声:“谢幼君,她是朕的小女儿,更是我大陇最尊贵的小公主,阿扶觉得如何?”
宋扶熙心中默念了一遍,“谢幼君,好听,君儿可喜欢你父皇给你取的名字?”
小公主像是听懂了宋扶熙的话一般,给出回应,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
“陛下看,君儿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谢祁笑着亲了亲小公主,“好了,阿扶需要休息,带君儿下去歇息吧。”
宋扶熙摸了摸谢祁的面颊,“陛下的面色看着也好憔悴,这一夜陛下也没怎么歇息吧?要不上来陪臣妾睡一会儿吧?”
虽然宋扶熙眼下并未施任何粉黛,但她那张天生丽质的娇艳容色,即使是才生了孩子,也依旧美得令人神魂颠倒。
谢祁喉结上下一滚,毫不犹豫的上了龙榻。
伸手这么一揽,将小娘子搂入怀中。
吻了吻她的眉眼,“阿扶,你就仗着朕现在无法碰你,就肆无忌惮。”
宋扶熙在他怀中调皮的眨了眨水眸,凑上前带了几分挑逗意味的啄了啄他的唇。
“陛下说的可是这般肆无忌惮?”
谢祁眸底一沉,他已经忍了十个月,如今宋扶熙虽然已经顺利生产,但离她坐完月子还得至少一个月。
而眼下,宋扶熙就是仗着他不能碰她,就这般肆无忌惮的勾引他。
“阿扶,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谢祁心头憋着欲火,却只能忍着,象征性的咬了咬宋扶熙的红唇以示惩戒。
宋扶熙抬起玉手,勾住他的后颈,“那陛下喜欢吗?”
谢祁捉住她的玉手,低首虔诚的吻上她粉嫩的指尖。
“喜欢,无论阿扶是什么样的,朕都喜欢。”
宋扶熙眉眼含笑,“陛下如今已是儿女双全,可还有憾事?”
谢祁认真的想了想,“若说有,那便是你在养心堂的那三年,朕每每回想起,都觉得自己是个混蛋,若是上天能给朕一个重来的机会。”
“朕一定要回到三年前的那天,将你牢牢的护在朕的身边,不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到你。”
宋扶熙没想到谢祁对于这件事会有如此深的执念,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
“陛下可要说到做到,无论臣妾在哪里,陛下都要找到臣妾。”
谢祁一字一句的许诺:“我保证。”
*
长乐公主谢乐瑶大婚这一日,可谓是十里红妆,隆重至极。
虽不及帝后大婚,但长乐公主可是新帝唯一的胞妹,这婚礼自是不俗。
满城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
婚礼从白日一直延续到了晚间,新帝心疼长乐公主,特为公主赏赐了一座公主府,谢乐瑶不必住到宁远侯府。
如此,谢乐瑶在自己的公主府,不必受公婆约束,也能更自由。
其实一般人家是不会答应的,毕竟这新妇入门,哪个世家大族能够容许新妇住在自己的府邸?
即使对方是天家皇女,但这传出去,还是有损宁远侯府的颜面。
但驸马爷谭识瞻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似乎生怕犹豫一秒,公主就会跑了。
大婚这日,帝后也亲自驾临公主府。
甚至的,新帝亲自将长乐公主交到了谭识瞻的手中。
“驸马,朕就乐瑶这么一个亲妹妹,若是他日乐瑶受了任何的欺负,朕必然要你好看。”
在新婚之日,就这么威胁新郎官的,恐怕也就只有大陇这位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了。
但谭识瞻却是满面笑容,“请陛下放心,微臣必然将瑶瑶放在第一位,凌驾于微臣的性命之上,护她爱她一世周全。”
宋扶熙将一只嵌红宝石龙凤呈祥纹玉镯戴到了谢乐瑶的皓腕之上。
“瑶瑶,新婚快乐,愿你们白首不离,同心同德。”
谢乐瑶动容道:“多谢嫂嫂。”
拜了天地后,谢乐瑶去了洞房,而谭识瞻则要招待宾客。
席位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谭识瞻主动向沈亭序敬酒。
而沈亭序也客气的回酒:“恭贺驸马爷与公主,百年好合。”
谭识瞻笑了笑,“多谢。”
众宾客不由松了口气,这席面上,一位是长乐公主曾经无比喜欢过的人,而一位则是如今的夫婿。
真怕这驸马爷会看对方不顺眼,给对方难堪,但双方却格外的和睦,倒是令人惊奇。
谢乐瑶是个闲不住的,在洞房待着无聊,左看看右看看,东逛逛西逛逛。
忽然她瞧见了在东面有个小里室,她好奇的推开,却在瞧见屋内的陈设后,惊呆在了原地。
“公主,驸马爷来了!”
谢乐瑶忙出来,盖上红盖头坐好。
谭识瞻在挑起红盖头之时,手都在发抖。
“瑶瑶。”
在瞧见红盖头之下,那张娇俏的面容时,谭识瞻动情的唤了声。
但就在他低首要吻下来时,谢乐瑶忽然将一样东西往他面前一推。
是一张小鹿面具。
“我记得这张面具,是好多年前,与你一道过元宵时,随手买的,当时我回宫后,就随手给丢了,为何会出现在你这儿?”
说着,谢乐瑶又拿出了一个拨浪鼓。
“还有这个拨浪鼓,是我儿时喜欢的玩物,当时被我不小心摔坏了,我就命人给丢了,为何也在你这儿?”
紧随着,谢乐瑶又拿出了不少物件。
“这些还有这些,全都是我从前用过的,为何都会在你的屋中?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
谭识瞻却给出了一个令谢乐瑶讶然的回答:“因为我心悦你。”
“儿时我作为陛下的伴读入宫,第一眼瞧见粉糯糯的你,就着这个妹妹这般可爱,我要保护她。”
“不知从何时起,从保护好妹妹,到心悦,我渐渐的不满足,不想再做你的哥哥,而想做你的情哥哥。”
从这些物件来看,谭识瞻暗恋她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亏得谢乐瑶还以为当初她因为失恋,伤心过度而向谭识瞻提出成亲,谭识瞻是出于她的面子,所以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没想到,这竟然是对方的蓄谋已久!
“好啊你,竟然这么早就惦记我,若是被我皇兄知晓,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话没说完,就被谭识瞻的吻堵住了后面还未说完的话。
“瑶瑶,你可知晓,当你提出要与我成亲时,我有多么的高兴?”
“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妻。”
*
“殿下?殿下?”
谢祁在意识朦胧间,本能的一伸手,“阿扶,再让我睡会儿。”
但这么一摸,却摸了个空,谢祁顿时清醒,一下坐了起身。
将小心在一旁唤醒的福禄吓了一跳,“殿下您怎么了?”
殿下?
福禄莫不是傻了,他都已经登基为帝,他竟然还敢称呼他为殿下?
不对,这屋内的陈设……怎么越看越像是东宫的陈设?
谢祁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福禄,“如今是何年?”
福禄哆哆嗦嗦道:“崇明……崇明二十五年。”
崇明二十五年!
他重生了?
还是……他脑中的那些记忆,都只是一场梦?
“阿扶……不,宋扶熙,宋扶熙在何处?”
宋扶熙?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的福禄一脸懵,“殿下说的可是个小娘子的名字?殿下的后院似乎并没有哪个妃嫔是这个名讳的……”
等等,太子说的该不会是——
“殿下说的此人,是太孙殿下的生母宋氏吗?宋氏算计殿下,若非是运气好有了身孕,早便已经被赐死了,如今还在养心堂囚禁着……”
不等福禄说完,谢祁一把掀开锦被,甚至连锦服都随意一穿,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殿下,殿下您做什么去?殿下您等等奴才!”
春桃今日运气好,抢到了两个白面馒头,像宝贝似的,护在怀中一路跑了回来。
“姑娘姑娘,咱们今日有好吃的,不用饿肚子了!”
宋扶熙还在浣衣,东宫宫人所换洗的衣物都会拿到养心堂来,由这些带罪之身的人来浣洗,以此才能换取一些吃食,不至于被饿死。
小娘子一双玉手被冷水冻得通红,她对着掌心哈了哈热气,接过白面馒头,毫不犹豫的分给了春桃一个。
“姑娘奴婢不吃,奴婢在来时已经吃过了,这两个都是给姑娘的。”
但宋扶熙却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若是春桃你的肚子不叫得这么响的话,我就信了你的话。”
春桃羞赧的低下首,“奴婢不吃,昨日那老嬷嬷又故意刁难姑娘,姑娘洗到了半夜,连一口饭都没吃上,身子会撑不住的。”
“你不也与我一起洗到了半夜?”
“奴婢不一样,奴婢是个糙人,没关系的……”
宋扶熙话不多说,直接将白面馒头塞到了她的口中。
主仆两人对视一笑,捧着白面馒头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般。
“吃吃吃,就知道吃,活儿干完了没,就敢偷懒!”
老嬷嬷一鞭子甩下来,抽在后背之上,宋扶熙手一抖,还剩几口的白面馒头就掉落在地,和泥水混做了一团。
“姑娘!嬷嬷不要打姑娘,我们已经在很认真的干活了,只是姑娘昨日一整日都没吃东西,我们只是吃两口馒头,并没有偷懒……”
谁知那老嬷嬷非但不听,反而又狠狠抽来。
“还敢顶嘴!像她这种胆敢爬上太子殿下的床榻不要脸的罪人,就算是烂死在养心堂,也是她死有余辜!”
就在那鞭子再度落下来时,一条长腿飞踹了过来。
就听那老嬷嬷一声惨叫,整个人飞了出去。
宋扶熙还在发愣之间,就见一身玄色华服,面若冠玉,眸若古潭深渊的男人,几步来到了她的跟前。
在看清男人的模样后,宋扶熙面色一下惨白,慌忙跪下。
“罪人拜见太子殿下……”
只是还没拜下去,就被对方一把握住了手。
谢祁一眼就瞧见了她那双冻得发紫的双手,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气得简直是发抖。
原来,原来阿扶这三年来,竟是受着这般罪!
“阿扶,我来了,别怕。”
太子殿下唤她……什么?
小娘子愣愣的望着眼前人,但那种对于他的恐惧,却还是令娇弱的身躯止不住的发颤。
“太子殿下,罪人……罪人再也不敢偷吃了……”
不会因为两个馒头,太子就要她的命吧?
见小娘子如此恐惧而又卑躬屈膝,谢祁的心都要碎了。
他打横一把将人抱起,而小娘子虽是诧异,却蜷缩在他的怀中,丝毫不敢反抗,只用那双雾色朦胧的水眸望着他。
而在抱起时,那几乎轻到如纸般的重量,却是令谢祁眉心狠狠一蹙。
该是受了什么样的虐待,才会瘦到这般地步?
“彻查养心堂,凡是虐待过宋扶熙的,一并都乱棍打死。”
老嬷嬷等人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谢祁一路抱着宋扶熙回了文华殿。
在太医为宋扶熙号脉时,谢祁全程冷着一张脸。
“如何?她的身子可有大碍?”
太医拱手回道;“回殿下,这位姑娘气血两空,且已有两月的身孕,若是长此以往,怕是腹中的孩子不保。”
谢祁在这个时候寻回了宋扶熙,她就已经如此的虚弱,难以相信,她是如何怀胎十月生下了小太孙,又是靠着什么样的毅力,在养心堂又被磋磨了三年。
捏紧掌心,谢祁忍着怒气道:“孤要她完完整整好好的。”
“用尽所有法子,必须将她的身子调理回来,若是她有任何不适,孤杀了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太医们连声道:“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有宫人将药端上来,谢祁伸手接过,“孤来,你们都退下吧。”
宋扶熙见太子竟是要亲自喂她,吓得连连摆手。
“殿下,罪人自己可以……”
谢祁打断她的话:“你不是罪人,阿扶,在我的面前,不要拘谨,好吗?”
宋扶熙至今都觉得是一场梦,不知太子为何会忽然转性,不仅将她接到了东宫,甚至还对她如此的体贴周到。
小娘子呐呐点首。
喂了药,又吃了些暖胃的粥,谢祁耐心的哄着宋扶熙睡下。
他没有时间休息,不管是重生还是一场梦,他都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
宸王、宋时宜,以及萧侧妃等人,都需要他一一去处理。
他要为阿扶,铺平一条康庄大道,不再受任何的伤害。
不少人都觉得太子似乎变了许多。
但具体说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比如太子近来屡建奇功,又比如原本极受圣宠的宸王,却因为接连犯错,而惹怒崇明帝,渐渐有失宠的趋势。
但最令满朝震惊的,还是太子罗列出了宸王的一系列罪状,并且还揭露了宸王竟是在私底下,与太子妃宋时宜有染。
谢祁可不是空口白牙,而是搜集了两人这些年来的所有书信等信物,可委实是证据确凿。
如此皇家丑闻,把崇明帝都险些当场气死了。
宋时宜在被赐死时,谢祁亲自过去了一趟。
那个曾以为掌控着剧情的穿越女,此刻却像是一只斗败的丧家之犬,看着来人。
“究竟是我哪里泄了漏,竟是叫你瞧了出来?”
宋时宜不懂,直至现在,她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露馅让太子瞧出了端倪。
谢祁却是冷笑,“你相信,什么叫因果循环吗?”
“当初你是如何设计陷害阿扶,阿扶所受过的罪,孤要你拿命来偿还。”
宋时宜被赐死后,宸王更是丢了所有的差事,被禁足在宸王府。
谢祁很清楚仅凭这些,是不能让崇明帝狠下心来将宸王贬为庶民,但他也不急,因为宸王被逼到了这一步,离他狗急跳墙也不远了。
而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萧皇后在听到谢祁的请求后,当即震惊反对。
“你说什么,你要册封宋扶熙为太子妃?祁儿,你忽然对这宋扶熙上心,对她千万般好,本宫也不好多管,但她可是永昌伯爵府的人。”
“那宋时宜背地里与宸王苟合,如今你竟还要封宋家人为太子妃,你莫不是魔怔了?”
虽然近来太子诸事顺遂,深得圣宠,但萧皇后却没法接受谢祁要为了一个出身低微之人而坏了规矩。
“阿扶是阿扶,宋家是宋家,宋家从未好好待过她,除了那点血脉之外,阿扶与宋家再无瓜葛。”
“何况儿臣并非冲动行事,阿扶如今怀有儿臣唯一的骨肉,即使是按照族制,这个太子妃之位她也坐得。”
在萧皇后还想说什么时,谢祁的态度却十分强硬:“母后,儿臣并非是来同您商议,而是与您说一声,无论您同意与否,儿臣的妻子,都只会是阿扶一人。”
谢祁当真是说到做到,将这段日子来所积累的功劳,全部都用来换迎娶宋扶熙为太子妃。
宋扶熙在接到圣旨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殿下,这、这会不会不太合规矩?”
谢祁却比任何人都高兴,一下将她抱了起来,还在怀中掂量了两下。
很好,养了这么久,总算是养出肉来,抱在手中有些重量感了。
宋扶熙一惊,本能的搂住他的后颈。
怪嗔道:“殿下又吓唬妾身。”
谢祁抚摸着她的面容,郑重的许诺:“阿扶,孤向你保证,生生世世,你都只会是孤的妻子。”
“无论前方有多么荆棘坎坷,孤都会为你一一铲平,你只需要顺顺心心的,陪在孤的身边。”
宋扶熙已经不似刚被谢祁接回来那会儿诚惶诚恐,甚至这段日子被谢祁给宠的,像是一只恃宠而骄的小狐狸。
主动凑上前,亲了亲谢祁的唇角。
“殿下待妾身真好。”
谢祁的唇角漫开笑,“这便真好了?还不足万分之一,孤要将这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你的面前。”
果然,在宋扶熙被册封为太子妃后没多久,狗急跳墙的宸王就赌上所有发动了宫变。
这次谢祁做足了准备,宸王甚至都没机会怎么扑腾,就被谢祁给拿下了。
这次,宸王是彻底的触犯到了崇明帝的逆鳞,被贬为庶民,永生囚禁在宸王府。
而张贵妃更是以一死换回了张家人的生路,但张家被抄家后,张家九族之内,都不得再入朝为官。
谢祁几乎是一路没什么阻拦的,在崇明帝退位后,登基为帝。
而他在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封宋扶熙为皇后后,撤六宫,遣散了所有嫔妃。
原本如萧侧妃等人,都没落个好下场的嫔妃,此番都好好的出宫,并且新帝准许她们自由婚嫁,不受约束。
而这日,宋扶熙有些身子不适,太医一号脉,竟是有喜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但唯有皇帝陛下却是愁眉不展。
宋扶熙抚上他的眉眼,有些好笑的问:“陛下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谢祁握住她的玉手,小娘子的手柔软如暖玉,被他精心护养的很好。
“怎么会,只是想到先前你生安安时那般辛苦,朕不想看到你再受罪了。”
原来是担心这个。
宋扶熙动容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虽然有些辛苦,但有陛下在臣妾的身边,臣妾一点儿也不害怕,正如那日陛下冲到养心堂,救下臣妾,对臣妾许诺的一般。”
“陛下会永远保护臣妾,对吗?”
谢祁握紧她的玉手,一字一句道:“阿扶是我的命。”
因为宋扶熙自己想要这个孩子,谢祁自然是尊重她所有的决定。
“陛下觉得,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呢?”
不等谢祁回答,小太子就已经举起了小手,“是妹妹,一定是妹妹!”
宋扶熙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安安这么喜欢妹妹吗?如果是个弟弟呢?”
“妹妹稀饭,弟弟……也稀饭,但安安更稀饭妹妹!”
说到弟弟时,小太子的表情明显还犹豫了,但想着都是自家娘亲生的,他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
宋扶熙被逗得直乐。
而谢祁却是一口笃定:“一定是位小公主,名讳朕也想好了,就叫谢幼君,她是朕的小女儿,更是大陇最为尊贵的公主,阿扶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宋扶熙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点点首,“真好听,不知为何,臣妾总觉得,陛下给安安和这个孩子取的名字,臣妾都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谢祁将她搂在怀中,柔声道:“因为说不准,在前世时,他们两人就是你我的孩子。”
皇后诞下小公主当日,帝王龙心大悦,大赦天下。
在太子谢辞安十八岁那年,皇帝陛下宣布退位,由太子来继承大统。
而他则是带着皇后,游遍了天下山河。
倘若不是公主谢幼君及笄,这两位忘崽夫妇怕是都还不肯回来。
承乾二十年。
在太后宋扶熙离世后的第二日,先帝谢祁也跟着离世。
而世人所不知的是,在弥留之际,宋扶熙躺在谢祁的怀中。
“祁郎,其实我一直都有个疑问,祁郎当年,为何会忽然来到养心堂?无论我做什么,陛下都无条件的信任我?”
谢祁握着她的玉手,想起了那场至今回想起来,竟是都有些模糊的梦。
“我做了一场梦,在那梦中,阿扶你千辛万苦的来到我的身边,为了我做出了许多牺牲,可我险些没能保护好你。”
“虽然我不知那梦究竟只是一场梦,还是前世姻缘,但我只知,我的内心强烈的告诉我,我能失去所有,却唯独不能失去你。”
宋扶熙心满意足的露出了笑,亲了亲谢祁的唇角,“我也是,生生世世,我都想与祁郎共续前缘。”
谢祁亲吻着她的眉眼许诺。
“阿扶,上至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等我。”
帝后共葬,生死同穴,为后世佳话,万人传颂。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