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有明确同你说过什么？当真是对十一娘有男女之心吗？”
“是真的！若有虚言，我五雷轰……”
卢氏脸色一沉，忙捂住他的嘴，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瞎说什么疯话！这种赌咒也是可以随口乱说的？”
“是是是，母亲莫急，是我说错了。
儿子是听说母亲想把姐姐说给娘家人，同姐姐起了争执。”
卢氏瞪了一眼边上的田嬷嬷，“你也成了长舌头？”
“奴婢知错。”
“母亲不要怪田嬷嬷，她也是担心您郁结嘛。儿子当然知道母亲是为了姐姐好，可是母亲，儿子凭良心说，真的有些辱没姐姐了。
姐姐的眼界，不是那些穷书生能留住的。”
“她就是眼高于顶，不知天高地厚！
这个脾气迟早要吃亏的！”
“姐姐眼高，也是因为她本身站得高啊！
姐姐终究是同郡主和侯爷一起长大的，她看过最奢华肆意的勋贵生活，得过太傅教导，不说谈笑有鸿儒，往来定然无白丁。
坊间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军府的马夫都比外面的勇士更勇敢，您想想，您挑选的那些书生，比得上小侯爷贵重勇猛吗？”
卢氏心说那丫头若真与福佑侯看对了眼，谁不欢喜？
点着儿子的额头哀怨一叹，“你呀，你老娘不是傻子，谁不知道福佑侯贵重？
可你父亲几番试探，是她词严厉色撇清关系的。
再说那福佑侯是长公主之孙，长公主是太后唯一的掌上明珠，其尊贵远高于其他宗亲，甚至不输皇子。
他的亲事，只怕要长公主和太后双双合眼，谈何容易？
不说母亲不敢想，连他自己都做不了主的！”
“可太后娘娘不是喜欢姐姐的吗？”
“人心易变，那人上人的喜欢，岂会一成不变？
再者这喜欢也得分事分人哪，对臣子之女的喜欢，和对曾孙媳妇的喜欢，能是一码事吗？
更别提她那个臭脾气，若是不收敛，长公主如何容得了她？”
“娘不要总说姐姐的脾气臭了，那华宁郡主、长幸郡主，哪个脾气不比姐姐大？
长公主来书院的时候，架子比先生还大呢，耽误了上课，也没人敢指责呀！”
“亏你知道是没人敢！那是郡主，是公主，是权势压倒人！那丫头，有这个权势吗？”
“如果成了侯爷夫人，就有了呀！”
卢氏被傻儿子逗笑了，“行了行了，母亲知道你的意思了。”
“那娘亲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
卢氏眯了眯眼睛，“是小侯爷让你来打听的？”
“算是吧，我那日被问烦了，就打趣他姐姐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保不准年底就许人家了。
您猜怎么着，他当时就急了！抓耳挠腮的，那叫一个焦虑啊！所以您看，儿子也算助人为乐吧。”
卢氏听得心惊，没料到这丫头的运气是这般好，一个王爷，一个侯爷，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水涨船高压都压不住。
莫不是都以为她养出了个金凤凰。
眼波微转，捏了一把儿子的嫩脸，
“好，你最乖了，善良热心，助人为乐。
那小侯爷的心意，你跟没跟老太君说过呀。”
“那当然是不敢说。”
“我的傻儿子哟，你在母亲面前说十句，不如老太君面前提一句，小侯爷找到你当说客，也是命苦。”
“那不是……”
东宫守恩本能反驳，后意识到有玄机，眸光闪闪，
“嗯？母亲这是答应了？您向着小侯爷的是不是？儿子还以为您一定更中意晋王殿下的！”
“胡说什么，你母亲是那种踩低拜高的人吗？
小侯爷好歹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晋王于十一娘就是那镜中花、水中月，缥缈虚无，不切实际。
你莫要听下人嚼舌根子，听风是雨了！”
东宫守恩听出了母亲的话外之音，不禁为小侯爷感到高兴，“是是是，母亲最是高洁，所以我才以为母亲会更喜欢才华横溢的晋王殿下。
孩儿懂母亲的意思了，会找机会跟祖母透露一二的。饮酒伤身，母亲别再喝了，姐姐那边，儿子明日去劝一劝。”
“乖孩子，你不用操心这些，母亲睡一觉就好了。
你姐姐的那反骨性子你也知道，小侯爷这事你面上莫要太过热心。
小侯爷若是问你，你机灵一些，就说十一娘的亲事是老太君拿主意。他真有心，会知道该怎么做的，你不要牵扯太深了。”
“是，儿子有数。”
“你也早些去歇着吧。厨房还给你炖着参鸡汤，记着喝。”
“知道了。”
南荣氏知道卢氏进了门，心中松了口气。见卢氏没有回银杏院复话，估摸着又是不欢而散。
想了想，没有再差人去触霉头。
倒是芷妍听到嬷嬷的禀报，有些沉不住气了，“母亲，你若担心失了面子，要不我去看看？”
“肯见人就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先等等，看她明日给不给老太君请安吧。”
“母亲，那靖国公家的宴会，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南荣氏笑了，“你就这么确定，李家宴有她的一席之地？”
“有，一定有！那晋王是何等人物，那些贵女表面上不在乎，说白了都是怕晋王不给面子，下不来台，其实心里在意着呢。
他不是送了一次年礼，是足足送了三次！
女儿之前在长公主府就听说，靖国公家早给晋王准备了极品闺秀，如今被十一娘横插一杠，换谁会不急不恼呢？一定会知己知彼啊！”
南荣氏欣慰地点点头，“行，没白去，长进了！所以李家这个搞不好是鸿门宴，你不怕？”
“天塌下来，有十一娘顶着呀！
李家针对的是十一娘，李家的火力越足，散播就越广。全城都等着看好戏呢，女儿跟在十一娘身边，岂不是天然就能成为焦点？
十一娘又不是能任人欺负的，就算她不会，比不过，可女儿会呀，大不了做她的帮手，代她比试呀。
这一宴胜过十宴，若能让女儿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南荣氏大喜，双手一拍，“好，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一个冬日真是大长进了！懂得借力，娘没白培养你！”
芷妍得意地扬扬下巴，喜笑颜开，“那女儿去找十一娘了。”
“不，今日先不去。”
“为什么呀？”
“刚说你长进了，这又不动脑子了。
你二婶出了芳菲园没有立刻去见老太君，想也知道定是谈得不好。你现在去，十一娘能有什么好脸？傻不傻呀！”
“也是，那女儿先去练琴了。”
“好。”
嬷嬷见南荣氏一直按揉着太阳穴，哈了哈手，搓热了指腹，主动贴上按摩。
“夫人别闹心，娘子现在练琴可认真了，那手指头都弹红了，都不喊痛的。和以前被您催着练，大不一样了。”
“这孩子是真开窍了。对，就这儿，使点劲儿。对……”
南荣氏舒服地喟叹一声，眼角笑出了浅浅的鱼尾纹：
“那晋王的礼物一到，镜花水月都有了形状，美梦实打实落在眼前了，哪个少女能无动于衷？
要不说掉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才是最好的萝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