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张巨大的黑幕缓缓降下,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了一片昏暗之中。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微弱的光芒,给夜晚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氛围。
绿梅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进内室,轻轻地将汤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微微垂首,轻声说道:“娘娘,药熬好了。”
坐在床边的白玲珑闻声侧过脸来,目光落在了那碗汤药之上。
只见那碗中的汤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白玲珑皱了皱眉,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汤药倒入了窗前摆放的一盆兰花盆栽里。
随着汤药的倾泻而下,原本娇艳欲滴的兰花似乎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今日皇后竟然带着那么多人前来探望本宫,她那双眼睛就像鹰一样锐利,只怕早已看出本宫的异常了。”白玲珑猛地将手中的瓷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站在一旁的红菱见状,赶忙安慰道:“娘娘息怒,柳太医全家老小的性命可都掌握在娘娘您的手中呢,他绝对不敢乱说话的。”
白玲珑听了这话,稍稍冷静了一些,但眼中依旧闪烁着怒火。
略微思考片刻,白玲珑突然转头看向红菱,开口问道:“红菱,你手中可还有西域罗盘草?”
红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娘娘要这草药作甚?”
白玲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狠毒的笑容,冷冷地说:“本宫要用它来演一出好戏,若是能够借此机会一举除掉皇后,那才叫大快人心!”
红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声道:“好,奴婢这就去寻。”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整个皇宫都被映照得熠熠生辉。
许多嫔妃们纷纷走出宫门,前往繁花似锦、绿草如茵的御花园漫步赏景。
季淑离、崔令仪和林绣三人却与其他嫔妃不同,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宫殿之中,足不出户。
如此一来,可着实让一直在苦苦寻觅良机想要对季淑离动手脚的白玲珑感到烦恼。
此时的季淑离正慵懒地坐在榻上,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如云般的秀发随意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耳畔,更衬得她面容娇美动人。
桃夭与之相对而坐,中间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棋盘,黑白两色的棋子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上。
此刻,棋盘上的局势已然明了,桃夭眼看着自己即将落败,不由得心急起来。
桃夭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季淑离,娇声娇气地求饶道:“娘娘,求求您高抬贵手,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季淑离心知肚明桃夭的小心思,但见她这般模样实在惹人怜爱,便微微一笑,手中拿着的棋子也随之轻轻落在别处,故意给桃夭留出了一丝转机。
桃夭见状,顿时喜出望外,赶忙迫不及待地落下一子。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就再次被季淑离无情地扑灭。
季淑离巧妙布局,步步紧逼,不一会儿功夫,又将桃夭的棋子团团围住。
这下子,桃夭彻底泄了气,她嘟起小嘴,满脸不情愿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里,嘴里嘟囔着:“娘娘,奴婢不下啦!每次都输给您,一点面子都没有。”
季淑离看着桃夭耍小性子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伸手轻轻戳了一下桃夭的额头,嗔怪道:“都已经给了你这么多次机会,怎的还是如此轻易就放弃,莫不是要当那耍赖皮的小孩子不成?”
桃夭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几个字,乖乖将桌上的棋子收了起来。
梅芳将刚刚泡好的山楂金银花茶轻轻地放置在季淑离面前的桌子上,柔声细语地开口说道:“娘娘,您尝尝这茶水吧。您才用过晚膳,此刻饮用这种茶最为适宜呢。”
季淑离面带微笑,优雅地伸出玉手接过那精致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杯中的茶水。
一股酸酸甜甜、沁人心脾的味道在她的口腔中缓缓散开,仿佛如同一阵春风轻拂而过,令人感到无比惬意和舒适。
梅芳紧接着又开口说道:“娘娘,今日皇上翻了永和宫陈美人的牌子呢。”
听到这句话,季淑离不禁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随即追问道:“陈美人?”
一旁的桃夭见状,接过话头解释道:“就是那位与娘娘您有那么几分相似的陈美人。只不过她以前一直都没有承宠,而且平日里为人处世极为低调,所以娘娘您对她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也是正常。”
季淑离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
就在此时,只听得“啪嗒”一声脆响突然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季淑离闻声立刻站起身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见这佩剑上沾染了些许灰尘,便自作主张地拿起绢帕轻轻擦拭了一番。谁承想,奴婢一时失手没能够稳稳握住剑柄,导致这佩剑竟直直地掉落于地。”星语低垂着脑袋,双膝跪地,身躯微微颤抖着,手中正紧紧攥着一方绢帕。
季淑离闻声将目光投向那柄掉落在地的佩剑,刹那间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怔地立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桃夭眼见星语这般惶恐不安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悯之意,轻声开口道:“好了,星语,想必你也是无心之失,且先退下吧。”
听到这话,星语如同得到大赦一般,忙不迭地点头应是,随后迅速站起身来,端起放置在一旁的水盆,匆匆退出了房间。
待星语离开之后,季淑离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快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将那把佩剑从地上缓缓捧起。
这把佩剑,名曰“秋水”,乃是当年荣庆公主特意嘱托某位技艺高超的匠人专门为季淑离精心打造而成。
它不仅剑身轻巧灵动,即便是女子使用起来也丝毫不会觉得吃力,而且其锋利程度更是令人惊叹不已,纵使与那些寻常所见的长剑相较量,亦是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堪称削铁如泥。
当年,季淑离正是手持这把“秋水”佩剑,与严律并肩作战,共同击退泰王,成功守护住了齐越扬的皇位。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这把佩剑竟然被闲置在角落之处,蒙上了一层灰尘。
“娘娘?”桃夭瞧见季淑离正一动不动地捧着那柄佩剑,宛如雕塑般呆呆发愣,不由轻声呼唤一句。
季淑离闻声缓缓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才动作轻柔地将佩剑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转头看向桃夭,语气平静,吩咐道:“本宫无碍。桃夭,明日你记得将此剑送去好好保养一番。从今往后,便交由你来亲自照看这把剑了。”
“是,奴婢遵命。”桃夭赶忙低头应诺,恭敬地回答。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整个宫殿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季淑离躺在宽敞而华丽的床榻之上,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守夜的梅芳听到屋内传来细微的声响,连忙点亮了一盏小巧玲珑的油灯。
梅芳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帐之外,压低声音轻声询问道:“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淑离依旧平躺着,双眼直直地盯着上方精美的床幔,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回应:“没事,只是今晚不知怎的,怎么也睡不着而已。”
梅芳听闻此言,心下稍安,但还是关切地追问道:“娘娘可是心里藏着什么事儿呢?若不嫌弃,不妨说与奴婢听听,或许能让娘娘好受一些。”
说着,梅芳移步到床边,轻轻地坐了下来。
季淑离微微侧过头,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地叹息一声,缓声道:“其实倒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心事。”
“娘娘可是在想那把佩剑的事?”梅芳接着问道,目光落在床幔上。
季淑离缓缓转过头,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沉浸在了遥远的回忆之中,她轻声说道:“梅芳啊,还记得在侯府的时候吗?那时咱们总是像两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律哥哥身后。我呀,那会儿特别调皮,非要缠着律哥哥教我舞刀弄剑。娘见我如此执着,便亲自找了最好的铁匠,给我打造了这把秋水。时间过得真快,这么多年过去了,而娘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梅芳柔声安慰道:“娘娘千万别太伤心了,公主那么疼您,她一定在天上看着您,保佑着您呢。”
季淑离微微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嗯。”
然后她慢慢地朝里翻了个身,背对着梅芳。
只见她紧紧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浸湿了枕边的锦帕。
梅芳静静地站在一旁,隔着床幔看见季淑离略显单薄的背影,心中满是怜惜。
待季淑离的呼吸逐渐平稳之后,梅芳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桌旁,轻轻吹灭了灯笼。
梅芳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季淑离,确认她已安然入睡后,这才悄悄地退出内室。
“母后,我要吃腿腿。”衡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鸡腿,胖乎乎的小手还不忘朝着那个方向指去,同时奶声奶气地向季淑离撒娇道。
“好,母后这就给你夹。”季淑离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容,温柔地回应着他。
季淑离拿起筷子,准确无误地夹住一只肥美的鸡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撕下来一块鲜嫩多汁的鸡肉,轻轻地放入衡儿面前的小碗中。
衡儿见状,开心得不得了,连忙伸出自己的左手握住一旁的小勺子,迫不及待地舀起碗中的鸡肉,一股脑儿地塞进那张小小的嘴巴里,吃得满脸都是油光,活像一只小花猫。
“娘娘,不好了!”桃夭神色慌张地从外间一路小跑进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了?发生何事如此惊慌?”季淑离心头一紧,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急切地望向桃夭,追问道。
“回娘娘,二公主她、她哮喘犯了。”桃夭喘着粗气,声音略带颤抖地回答道。
“什么?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犯了哮喘呢?”季淑离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心中满是担忧和疑惑。
“春日里柳絮纷飞,二公主今儿个出门游玩了一趟,不小心让那随风飘来的柳絮给呛到了,结果就引发了哮喘。”桃夭一边说着,一边焦急地绞着双手。
梅芳连忙递过来漱口水,季淑离接过漱了口后,朝身旁的衡儿说道:“衡儿乖,先自己吃饭,你二姐姐生病了,母后过去瞧瞧你二姐姐。”
衡儿乖巧点头应下:“母后放心,衡儿乖乖吃饭。”
季淑离摸了摸衡儿的发顶,带着梅芳和月牙匆匆出了永寿宫。
冗长而又寂静的宫道之上,阳光透过两旁古旧的红墙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小翠小心翼翼地躲藏在拐角处,一双眼睛不停地四处打量着。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季淑离那婀娜多姿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了宫道的尽头。
待到季淑离的队伍逐渐走近,小翠这才深吸一口气,领着身后的一群宫女朝着前方迈去。
“哎呀——”一声惊叫响起,小翠竟然猛地撞在了走在前面的梅芳身上。
由于冲击力过大,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小翠被撞得生疼,忍不住痛呼出声:“哎哟……好痛啊!”
梅芳更是猝不及防,被小翠一下子扑倒在地,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小翠,嘴里还急切地喊道:“你快起来呀!”
一旁的宫女们见状,纷纷惊慌失措地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两人。
而就在这混乱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小翠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地伸出手来,将一小包药粉迅速塞进了梅芳随身携带的荷包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