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没几天,考上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去报到。
陆蓁蓁和顾尘考的都是京市的学校,在过年前,已经办好手续,把户口迁走了。
和相熟的人留了地址和联系方式,趁着回家过年就离开了。
过完年,孙禾苗也要去报到,学校开学早,雷晓的学校开学跟她差不多,两人决定搭伴离开。
沈雨书和知青们去送别,大家竟然伤感起来,眼里都有了泪花。
这一去,可能就是大家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沈雨书给雷晓塞了一袋吃的,当初刚来知青点,雷晓很是照顾她。
和雷晓抱了抱,沈雨书也体会到了那种伤感的情绪,又转头给孙禾苗塞了一袋子东西。
“你贴身带着,有不少吃的,我给你烙了饼,车上接点热水能对付一口。”
谁知孙禾苗抱住她,嬉皮笑脸地说,“你别哭啊!我也是去南城,到时候你来我学校找我!”
沈雨书轻轻拍了孙禾苗一巴掌,“那怎么不是你来找我!”
真讨厌,刚酝酿出的情绪,被逗得一点也没有了,眼泪也要掉不掉,沈雨书干脆抬手用衣服抹了。
“唉——”
一旁苏北山和田争勾肩搭背,一两年的时间,混成了好兄弟,连叹气都特有默契。
“北山哥,咱俩也认真复习,今年也去考!”
田争已经从白嫩的十五岁半大孩子,变成了十八岁成年汉子,声音也粗声粗气,皮肤黑黑。
沈雨书看了都不敢认,还是当初一起搭档干活的小伙子吗?
苏北山点点头,和沈雨书伤感地说了声,“下次还得送你,哎哟——”
两人哥俩好地搂着,一起返回知青点。
沈雨书目送牛车远去,也叹了气,满心伤怀,竟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日子也太不禁过了。
“别哭了。”
一只手抹去沈雨书脸上的泪痕,头顶传来轻轻的叹息。
沈雨书看见覃萧,一头撞进他怀里大哭。
覃萧无奈,把人搂过,往家去了。
而另一边,走到半道的孙禾苗哭成了狗,呜哇呜哇的,本来嗓门也大,在冰天雪地里噪音不小。
赶车的曾大爷脑袋发懵,本来外面就冻得慌,还得听小妮子哭。
雷晓也没办法,刚才她还伤感来着,准备在路上哭一哭,被孙禾苗给弄得,反而安慰上了人。
“汪汪汪!”小灰灰带着儿子和儿媳妇,三条狗一路追着。
看见孙禾苗哭得厉害,小灰灰大声汪汪企图安慰。
孙禾苗一听,哭得更凶了。
一把抱着雷晓抽噎,“雷晓姐,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呜呜……”
孙禾苗刚才看了沈雨书给她准备的包,夹层里还有三十块钱,怪不得刚才最后嘱咐她要把包看紧了。
在外面也别太短着自己,想吃点好的就吃。
孙禾苗家里穷,也不待见她这个闺女,下乡来从没得到父母的补贴。
去年冬天,还打电话要粮食,给她气得差点吃不下饭。
幸好沈雨书和陆蓁蓁还有她们男人手艺都好,给她送了好几碗菜,她全给吃完了!
这几年全靠她们照拂,才过得滋润。
就连傻丫都给她送了一双布鞋,呜呜呜……
哭到半路,孙禾苗不好意思地起身,跟小灰灰挥手,让它回去。
小灰灰见人不哭了,慢慢停住,大叫几声,等牛车看不见了,三条狗才返回家去。
很快,就到了沈雨书离开村子的那天。
“哼!要送你去送,不孝女,我才懒得去!”张老头自从回来,就一直窝在屋里再没出去过。
脸上无光,还得受村里人奚落和盘问。
“你!”姚金花拍着桌子,也看清了自己和老头子,“瞧你这个样子,闺女不认我们,也是我们该受的!”
姚金花打听好了日子,早早起来给烙了一沓白面鸡蛋薄饼。
以前做给养女沈燕丽,她最喜欢了,说是自己烙的饼最好吃。
雨书丫头应该也会喜欢吃吧?
沈雨书没想到有好些人来送她,陆家人、覃家人、知青们、傻丫,还有好些婶子大娘……
她不喜欢社交,原本只想着和相熟的人说两句话,就离开,没想到人还挺多。
张三哥张建兴护着媳妇儿和儿子,挤到最前面,“小妹,小妹!”
覃文静抱着儿子,赞赏地看了眼自己的上门丈夫,转手把快三岁的儿子塞小姑子怀里。
“叫姑姑!”
小屁孩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姑姑,抱着沈雨书的脸,吧唧一口。
沈雨书人都呆了,众人立刻笑出来。
覃萧忙给沈雨书擦掉脸上的口水,眼神瞪了一眼小屁孩,后者嘟嘴不满。
“他是姑父。”沈雨书倒挺喜欢这小屁孩的,想当年她还抱过呢!
覃文静拉着沈雨书的胳膊,“雨书啊!你看你要去读大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
“头两年这小孩儿不好带,我和你三哥刚分出来,忙得很,我原本想着孩子大一点,和你家多走动走动,没想到……”
覃文静还记得在张家,孕期和月子之仇,也一直记得小姑子对她的好。
可后来她和男人孩子,在娘家长久住着,也不是个事儿,就分了出来,忙着上工,忙着建房,忙着带孩子,也没走动。
这刚腾出手,人就要走了。
“没事的。”沈雨书把孩子交给了张建兴,给小孩摸了一把糖果。
傻丫趁机抱着她的手臂,不舍地道别,“雨书,你以后可一定还要记着我……”
沈雨书收到了傻丫做的布鞋,还有以前一起画的画,两个小人手牵手,傻丫还不停说别忘了我。
沈雨书眼泪珠子憋都憋不住,苏北山和田争又过来叹气。
“沈姐,当初下乡,多亏你照顾我。”田争性格还和以前差不多,但配上现在这副样子有点违和。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了,你好好学习,祝你前程似锦。”
覃萧不动声色地把人揽在自己怀里,傻丫在一旁要气死了,死死抱着沈雨书的胳膊。
“沈雨书,我就不煽情了,”苏北山和沈雨书也有革命友情,一起吃过不少顿饭,“我相信,往后肯定还有见面的日子。”
“对了,留个地址,往后帮我买点东西寄过来,听说南城那边新鲜货可多了。”
沈雨书笑了,苏北山想得还挺好。
说了会儿话,又有人过来,沈雨书想了会儿,这是前院的知青单青。
单青给沈雨书手里塞了个东西,狠狠地抱了一下她,“谢谢你当初救我。”
沈雨书都还有点懵逼,单青就松开了,一旁另一个女知青突然挤过来,“我也要抱一下。”
等一等,沈雨书差点没想起来是谁,突然想起是何晴晴。
以前总觉得这姑娘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后来基本没什么接触。
大概是离别伤怀,沈雨书也轻轻回抱了下对方,“谢谢你来送我。”
沈雨书才发现手里被单青塞了一支钢笔,也笑着道了一声谢。
后面还有一个不太熟的双马尾知青,叫陈珊,沈雨书有印象,记忆点太深刻了。
“那,那我们也抱一下吧!”陈珊只是来凑热闹的,气氛到了也怪伤感。
抱完之后,沈雨书顺势和田萃萃也抱了一下,对方祝她一路顺风。
又和一些面熟的乡亲们客套完,沈雨书和桂花婶一行人一起抹起了眼泪。
虽然知道她放假会回来,但一想着,就舍不得。
正缩在干妈怀里哭,沈雨书听到了姚金花的声音,“闺女,娘给你送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