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升官的机会凭空消失,陈捕快在王秀才的安抚下,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可不这么想。
本以为是煮熟的鸭子,没想到那鸭子连毛都没拔,还被鸭子翅膀扇了几响亮的耳光,让他颜面尽失,他心里自然没那么快过去。
如今听了三个年轻人的话,捋清了大概,也知道可能是另一朵花,顿松一口气。
方才瞬间提起来的心,也落到肚子里,但紧接着,肚子里憋了小半个月的那口气,却在此刻一拥而上。
上次陷害那户卖饺子的人家时,王老太手中袋子里的花突然莫名其妙的失踪,导致整个计划都失败了。
王老太都说不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因此害得他错失良机。
他与张小林原本就没什么交集,上次也是在王秀才的牵线搭桥下,共就单独见过两次面。
他都不知道张小林做什么的,更别提不了解对方的性格。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好歹他看人分辨善恶还是能看出来的?
且他一看就知道张小林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果然,眼下一听几人的供词,陈捕快那不太聪明的脑瓜子又捉摸出一些不太合理的门道来,心中暗暗猜测。
难道是那个张小林贪图此花功效,想昧下来偷偷做生意?
一时更加气愤,怒拍一掌!
当时王秀才请他帮忙处理事情的时候,可说了一定帮他解决掉胡大这个绊脚石。
谁知这么久过去了,胡大还没解决掉,好不容易想出个主意还是失败了。
如今这么看来,当时的主意是没有问题的,那计划之所以失败,问题一定是出在这个没见识的张小林身上!
想到这里,他又止不住纳闷,这王秀才干嘛非帮这个张小林不可,结果因此破坏了计划,真是有够笨的,看来这个姓王的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人。
想想也是,不然怎么会上他舅姥爷家的闺女?
陈捕快想起那二小姐就吓得一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边陈捕快思绪慢慢偏离轨道。两个手下见陈捕快突然沉默不语。
阴沉着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眉毛忽高忽低的,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过来。
他们头儿一想事情就是这副模样,虽然每次想出来的都不是什么靠谱的东西。
赵胖跟陈捕快一样胖,就是比陈捕快高一个头,表面上人看着呆呆傻傻的,其实是比较有主见的一个人。
他试探开口,“头儿,眼下怎么办?”
花被他头儿摘走的那一天,正是赵胖轮班看守日子,花丢了,如果当时就查起来,他肯定脱不了关系。
虽然现在胡大不在,可等他回来,就一定会开始追查,他不可能不会受到牵连。
虽说他们头儿已经百般承诺会给他兜底,保护好他,不会让人查出来。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头儿什么性子,这话听着就有点悬。
眼下听人谈起这花,赵胖都如同惊弓之鸟了,心里控制不住的害怕。
而此时,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合理”推测中的陈捕快,总算回过神来。
他两眼一瞪,瞳孔一缩,严面肃声,抓起竹筒里一个令牌,恶狠狠地摔向堂下。
“赵胖,六子,本大人现在命你二人即刻将犯人张小林捉拿归案!”
这话说得倒是颇有一番气势,可惜此气不正。
五人十分配合的应声跪下,埋头称是,两个手下是配合,堂下其他三人是真的有些害怕。
话不多说,眼下刚过正午,几人随即动身。
巡街的另外两个手下还没回来,留陈捕快自己独守衙门。
而赵胖和六子两个人在老鸭村三个年轻人的带领下,紧赶慢赶的在未时三刻之前到达了老鸭村。
看着前头烟雾缭绕,坐落于河谷小山村,六子抿了抿嘴唇,虽有官道,可也崎岖得很,这上坡下坡的,又是雪天,路也不好走啊。
他累得气喘吁吁,耳朵冻得通红,煞白的嘴唇也干得厉害,他从小长在镇上,又有衙门捕快这个体面的身份,巡察就在镇上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吃过这种苦?
谁知转头看一旁的赵胖居然大气都不喘一下,都看不见累的,这让他疑惑不已。
“胖子,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日里巡个街,走三两步都叫着累,怎么今天一句话不说。”
赵胖憨厚一笑,没有说话。
人心里有事的时候,巴不得立刻飞到张家,将张小林抓拿归案,以便洗清自己的关系,他哪里还会在意自己累不累?
“辛苦两位大人了,就在前面了。”一年轻见状,连声安抚。
眼下三个年轻人就剩下两个,另一个一路上没歇脚,马不停蹄的回去通知村里人去了。
另一边,张小林家前,饭点的时候人群都各自散去。
张荷也在李全福的劝说下,领着两个孩子暂时去了他家用吃午饭。
毕竟许家人在村里呆了一上午,家里此刻热汤热饭都没有。
李全福也让两个暂时帮忙看着的年轻人回去吃饭,只剩下自己和许文杰正守在张家门前。
李全福又从家里搬了些柴火过来,就在张小林家门口生了一堆火,火烧得旺旺的,倒也可抵些许寒风,许文杰的棉袄方才给许珠珠裹着,下摆都有些湿了,此刻正烤着。
谁知不过须臾之间,门前又聚集了一群想要知道后续的吃瓜群众。
一群人围着火堆都聊了起来,主要话题自然是在张二爷和张小林身上。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许文杰身上。
起初众人都有些担心,他们虽人穷,倒也不至于一点见识都没有,知道许文杰是个秀才,不同白身,说话都忌惮着。
聊着聊着,却发现许文杰为人处世十分亲和,一点也不居高傲慢,说话间语气也不见盛气凌人。
都慢慢放下戒心,生出好感来。
扎在人堆里的王老太因为张小林的事情,对许文杰颇有好感,更是夸赞道:“都说读书人十分傲慢,我儿媳妇村里有个认识些字的老头子,每次说话,一开口都什么纸鸢、纸鸢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觉得酸溜溜的,何况是秀才老爷?”
“可今日和许秀才说起话来,也知道天下还有许秀才这样的读书人,不仅说话有道理,人也亲和,可见这读书人还是分人的!”
众人都附和,点头赞同。
许文杰谦虚谢过,“王婆婆谬赞了,晚辈也就是趁着年轻,认得几个字,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今后大家有需要我帮着读书写信的,许某绝不推脱。”
众人都笑说好,又道许文杰,既然在这里安下家来,就是老鸭村的人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知会一声,大家乡里乡亲的,能帮肯定帮。
“毕竟远亲不如近邻不是。”
许文杰感激笑过。
而一边的李全福现在满肚子的疑惑,只可惜人多眼杂,他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所以憋得很难受。
许文杰看出他的心思,便诱着他说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最近这段时间,李全福有没有陪着胡三娘回娘家。
二人又有没有遇到胡大之类的。
李全福直摇头,大雪天里,大家都闭门不出,他岳父家虽说就在隔壁村,但雪天里路也不好走,他没让胡三娘回娘家。
夫妻二人自然也就没有见过胡大,不过倒是听自己娘子念叨过几句,说这两天雪停了,想回娘家看看。
正说着,村里小巷头,胡三娘挎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小篮子遥遥走来,一看就是来给二人送饭的。
李全福赶忙上前接过胡三娘的篮子。
许文杰也十分热情迎了上去。
“真是劳烦二嫂子了,这大雪天还劳累你送饭过来。”
胡三娘摆手笑了笑,惊道:“这值得什么,你们生着这堆火,倒是暖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