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在离开,新人也在进来,循环往复般地一轮又一轮。
因为大旱,原本定于七八月的亲事基本推迟到了十二月。有的因为人已经没了,婚事自然没法成,有的因为灾难想着就算是死也死在家里,婚事推迟。
五井村在这场大旱中的表现可谓让人刮目相看,相对于其他村,大部分的人还是活了下来,有好多村人口锐减四成甚至接近六成!
附近的村落这才发现这个原本穷得叮咚响的村庄,这个交通不便利到需要走两个时辰才能到镇上的破落村,抗灾能力原来这么强!
再一打听,好家伙,这个村居然有村学,还有秀才老爷,豆腐坊那更是不必说,原本还有个锅巴作坊。
而八月底五井村大部分农户要不买要不租建材造房子的事情还是传播了开来,这不妥妥的“富庶之地”啊!
于是从九月开始上门到五井村里来串门的媒人就多了起来,也不一定是官媒,有些就是五井村有亲戚的大娘婶子们。光九月,村里滞留的那些个光棍,比如王家的那好几个二十来岁的叔叔们纷纷定了亲。
据四婶的消息,说是有两个叔叔家甚至连彩礼钱都拿不出来,就这样,对方还使劲地把女儿推过来,表示不要紧,过两年给也行啊!
那几个叔叔家里人脸皮也薄得很,彩礼哪能过两年给,于是就向亲友借钱作为彩礼给女方,像林四叔九月已经借给几个堂舅爷二两银子了!
女方亲人自然乐的不得了,直夸五井村出好男儿啊!
而林暖已经转变成大热门了,原本不想上门做女婿的人,在活下去和尊严面前纷纷选择了活下去,不就是做上门女婿吗,只要人能活着,就算是跪在地上也无妨啊!可是林二虎好像咬死了什么似的,都不同意,这里面还有上元镇高家,这个第三次提起愿意入赘的高家。
林满、林堂、林花也有人开始提亲,连林才和林贵都属于被打听的对象,有人甚至表示林开都可以,定娃娃亲嘛……吓得四婶抱着小开,拉着两个儿子就躲回了家。
大伯母和三婶对于小满、小堂和小花有人提亲是有些意动的,尤其是小花已经十一了,过了年就十二了。
林暖找三叔三婶说了好几次,多打听别急着定下来,小花还小……三叔三婶才平复下激动的心,觉得也是慢慢来比较好。
至于大伯母,林暖就告诉她,将来小满要考学,如果能考上童生,那可以娶亲的对象真真是海了去了……大伯母立马支棱起来:就是,小儿子没准以后还是秀才公呢!然后看到大儿子那没出息的傻笑,不由白眼翻翻!
林福从十月开始每天都乐呵呵的,一则可能是家里的田地肉眼可见的收获满满,二则,大伯和大成叔八月的时候就商定十二月初三,林福和春丫成亲。
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除了第三条,林福算是双喜临门,他自然乐呵。有时候才跟林暖说着话呢,就开始“嘿嘿嘿”地傻笑,林暖也有跟大伯母一样的感觉,这怕不真是个傻子吧!
对于林氏来说,这是这几年里除了林开降生以外最大的喜事了。
林福原来在村学读书和豆腐坊上工的时候,会趁着旬休去春丫家帮大成叔劈劈柴,帮云婶挑挑水,有时还会带着春生和弟弟林满去上元镇买些小东西,有时候是糕点,有时候是肉饼,有时候会是女孩子喜欢的发饰之类的。
林福跟着陈行宁读了一年多的书,字写的不太好,算术学的也不太好,但陈行宁说如何待人接物的道理倒是学的挺好,所以每次买了东西,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母亲、姐姐和妹妹,然后就是春丫了;还会偷偷“收买”春生,让他偷偷地给春丫递东西……
春生也不知道为啥大狗哥不直接给自己姐姐,但不妨碍他喜欢跟着林福,对林福的话那是言听计从。
而春丫虽然一天天的忙的脚不沾地地做锅巴,但收到林福的礼物也是脸红扑扑的,有时她会趁着空闲,自己偷偷做袜子或者鞋子要不汗巾,让小弟春生塞在书箱里带给林福。
两人虽然已经定亲,却用这种方式偷偷表达着对彼此的爱意,幸好春生还不懂什么叫年轻的恋爱腐臭味,不然绝对躲得远远的!
旱情开始之后,林福不怎么去上元镇买东西了,但不妨碍他去帮准岳家干活,当然前提是自家干完了。
林福买不了东西送春丫,就扒着陈行宁画了好几张图案,然后抽空拿一把剪刀雕木钗子。
林暖有好几次看到都直摇头,于是她找陈行宁借了一把雕刻的小刀给林福,还被他嫌弃小刀太轻,握不准……
林暖真想拿小刀戳死林福!这该死的恋爱中的男人!算了,大哥娶媳妇不容易,她忍了!等春丫成了她正宗堂嫂,看她怎么收拾林福!
有时候林福还会趴在林暖家墙上,隔空跟春丫说话,两人说着说着就开始脸红耳朵红,看春丫瘦的厉害,林福会把自己省下来的土豆偷偷放在春丫窗台上,然后站在窗外看着春丫吃。
林暖有时候很无语,村里对定亲男女也没有这么大限制,他俩不知道咋想的,一开始定亲时还挺正常的啊,后来越来越……莫非他们这群人都是这两人“普雷”的一环?
林暖被这种腐臭味熏了两三年了。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家的傻儿子和自己从小看好的女娃娃谈恋爱,那种难以言喻的满意又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