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盛东讲完,命人将口信一一传达给双宁营众位将士,他自己带着李遥月先行,向着车马店的方向走去。
穆有粱笑了几声喊道:“等等我啊!你们两人走得急了点吧?怕我听到什么悄悄话!”
孔盛东稍微停身等等穆有粱说道:“你啊!还笑得出来!”
“我总不能和遥月一起哭着走吧?”
李遥月知道穆有粱为人豪迈,这话只是为劝自己宽心,忙转身一边等穆有粱,一边给穆有粱施礼道谢。
他们三人牵着马先行,后面双宁营的军士略沉默片刻,一小半军士毫不犹豫跟在了三人身后,有人在人群中高喊:“横竖也活得艰难,走!大不了还是一死!”这人一喊完,又有一小半军士应声跟着队伍走向车马店。
李知行跑上前追住三人说道:“这次要不我也去吧?好歹帮你们出出主意!”
穆有粱说道:“你还待在家里吧!生意需要有人看着,假如我们几个出了事,你要帮着冯英、孙登云他们执掌双宁营和云盛堂。”
“呸......呸......穆有粱你胡说什么呢?我不去也行,让我儿子代我去!这小子比我心眼多,到时肯定能派上用场,让他帮你们筹划接应粮草物资,我派人周转运送。玉轮,快来!”
李知行的儿子李玉轮忙跑上前。
孔盛东看看李玉轮问道:“只知道你读书好,能骑马打仗吗?会射箭吗?”
“会骑马,打仗不太会,但是我比我爹会管账,孔叔让我去吧,我去帮你管着粮食、物资,孔叔、穆叔这样你们也可以专注对敌作战!”
穆有粱说道:“我看让他去吧!双宁营一直缺个好参军,知行和墨先生挂着参军名,其实都各忙各的,现在队伍人多,吃喝每天也要有人操心,在云州时你不是还抱怨过这事吗!”
孔盛东想了想,点头答应,说道:“去找李义操练使,好好选一副铠甲。”
李玉轮忙跑去后面找李义。
孔盛东传令喊道:“先在车马店集合,领取粮食、武器、补给,两个时辰后出发!”
穆有粱对李知行和朱胜说道:“我们走后,留下的伤员,你们务必照看好。云州方向要多注意,万一城破,你们直接带人进山,向南去朔州,不要守两道石寨。剩下的人不能再有伤亡,如果云州都守不住,我们守石寨没有任何意义。你们还要管好那几个小家伙,不能让他们跟来,让冯英带着他们操练、布防。”
朱胜也想去,想上前说点什么,穆有粱拦住说道:“朱大哥,什么都不要说,知行身边需要一个懂军事的人,你和知行在上泉镇等我们回来。”
朱胜顿时被说得没了话,只得点点头。
这时几人的亲属也都知道了消息,陆续和军兵的亲属赶到车马店的大院子里。
孙悦云带着孔聪走到孔盛东身边,孙悦云说道:“我知道你必须去,我也不拦着你!只是想告诉你万一事不可成,千万别拼命,你一拼命,你身后这些人全都要和你一样丢掉性命!”
孔盛东点点头答应。李遥月上前给孙悦云忙拜了拜说道:“我代我们李家上下谢谢妹妹明事理!”
孙悦云扶了李遥月一把说道:“唉......没办法!你们李家也不容易。我也劝你多宽心,也许李嗣本大人和你的哥哥们能顺利脱险。”
李遥月悄声和孙悦云说道:“多谢!但愿借你吉言,我的父兄能顺利脱险。”
两个时辰的时间,在此时过得特别快,双宁营军士们都觉得和亲人们好多话还没说完,时间眼看就到了。
李义和卢琬、一儿一女告别后,先行上马,高声喊道:“时辰已到......列队!出发!”
双宁营众军士纷纷和亲属告别,上马列队,陆续出了车马店大院。
孔盛东回头看看,大概有四百多名双宁营军士出征,总数超过双宁营军士数量的七成,不少人并不满足孔盛东提出的条件,但是也上马随着队伍一齐出发。
穆有粱看着善堂里面自己的弟子们全部上马随队出征,略微笑了笑,又苦笑着摇摇头。
一色的骑兵缓缓出了上泉镇,之后逐步加快了速度,而他们身后的亲属和上泉镇则越来越远,孔盛东和穆有粱说道:“穆兄,这次我们算是为了河东道、为了晋王、李嗣本、李嗣源大人尽忠职守,豁出去了!你说换作是我冯大哥他会不会去?”
“你冯大哥比你忠厚,肯定也要去!当年他为了我们,敢和数倍于己的敌人死斗,现在我们至少要保住代州和太原府的生意和人手。何况李嗣本、李嗣源两位大人对我们不薄,你我谁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走吧,我们到代州、蔚州再痛快打几场!”
周渝和梁安戊跟在李遥月身后,周渝好奇地看了李遥月几眼,问梁安戊:“这是李嗣本节度使的女儿?听说她和孔东家私交特别好?”
梁安戊哼了哼说道:“你这人真八卦!不就是想知道这位李大人的女儿和孔东家有什么关系嘛!你看东家夫人孙悦云对她的态度那么豁达,能有什么事?”
周渝点点头似乎懂了点什么,但又不太懂,继续转头看了看李遥月。
李遥月似乎感觉到有人看她,转身对着周渝笑笑,说道:“你和梁安甲长得真像!”
梁安戊撇撇嘴说道:“唉!这两个女人真是一个德行!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那应该想什么?”周川在她身后问。
“想想晚上在哪里宿营?吃什么?明天到哪里?吃什么?到了代州住哪里?吃什么?”
到了这天晚上,队伍一直急行军到雁门关下边的山脚才宿营,孔盛东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问李遥月:“明天我们过了雁门关,后天下午应该到代州。李嗣本大人在蔚州被围困了多长时间?不知还能坚持住吗?”
“我父亲退到蔚州被围至少已经十天!蔚州的存粮不多,我担心城内粮食不足。我父亲的亲兵虽然勇猛,但是面对契丹几万军队,谁知道能守几天啊!大伯李嗣源说这次契丹军准备充分,各种攻城车都有,蔚州又不是幽州那样的城池,城高墙厚,虽说幽州也被围困,但是契丹军打幽州的难度要大得多,当年我父亲和周德威将军围困幽州一年多,费尽心思这才打进去灭了燕国。”
“周德威将军守幽州,李存璋防御使守云州,李嗣源大人守代州,你父亲守蔚州,他们全是能征善战的沙场名将,晋王在南边如果能早点打败梁国大军回救,也许这几座城都不会丢!”
“唉!我看晋王那边一时难以有结果,我们指望不上。我大伯已经通告太原府以北所有州城,最多来一些援军,帮着能守住代州、云州就不错!我父亲那边.......恐怕凶多吉少啊!”
两人谈完,孔盛东更没了睡意,起身独自在营地外走了一阵儿,“灰猪”跟着他不声不响转了一圈。望着南边的崇山峻岭,孔盛东心中暗想:这一关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