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忍不住伸手扶住了桌子。
脑子里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
她的眼睛逐渐干涩。
那些记忆中的丰沛情感将她淹没。
原主的父亲蓝瑞阳和罗燕敏是自幼相爱的。
两人的初识是在正月初三的过年盛会上。
那时候的罗燕敏正跟人打秋(类似于跷跷板,但是很高),她没抓稳,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了,原主的父亲蓝瑞阳上前去将她的那边秋千接了下来。
并且在压到地上的时候多压了一会儿,罗燕敏安全下去。
在蓝瑞阳打完一圈下来以后,罗燕敏上前来道谢。
罗燕敏长得好看,罗瑞阳长得也不差。
两人都是正当年的年纪,两人接触得久了,就谈恋爱了。
没过多久就结婚了,婚后罗燕敏能干顾家,蓝瑞阳也不是什么都不干的性子。
两人互相扶持,哪怕在那个最战火缤纷的年代也过得很幸福。
在有了原主以后,哪怕罗燕敏一直没有再次怀孕,蓝瑞阳以及蓝爷爷都没有说过什么。
然而好景不长,在两人结婚7年后,也就是原主5岁那年,蓝瑞阳进了一趟山里出来以后,身体就逐渐衰弱,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
蓝瑞阳下葬连两个月的时间都不到,罗燕敏就改嫁给了同村的堂伯蓝瑞康,只留下原主和爷爷一起生活。
从那以后,罗燕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哪怕就在同村,她也从来都不主动去看原主。
原主去找她,也会被她轰走,就算是在路上看到了,她也不会主动跟原主说话。
时间一久,原主也不搭理她了。
就算是在必要的场合,她也不会管罗燕敏叫妈,只会按照辈分,叫她大妈。
两人仿佛相安无事一般地过了好多年。
原主15岁那年,罗燕敏好像忽然母爱觉醒,经常凑到原主的面前套近乎。
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还不到十六,她和蓝瑞康还给她定了一门亲事。
蓝老爷子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于是他找到了老战友给原主定下了谢星河。
后来老爷子死了,谢家马不停蹄地接走了她。
从那以后,原主就再也没有见过罗燕敏,包括她和谢星河在老家办酒的时候。
蓝花楹现在所感受到的情绪是从她六岁到她十六岁那十年间的痛苦。
那种最亲近、最疼爱她的人在一夕之间彻底翻脸的滋味儿。
哪怕是过了那么多年,原主依旧受不了。
哪怕是继承她记忆的蓝花楹也依旧被那些负面情绪淹没。
屋外又下起了雨,噼噼啪啪的打在瓦片上,窗外的雨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落。
好像过了很久,好像就过了一刻钟。
蓝花楹那澎湃汹涌的情绪终于如潮水一般的褪去。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信件。
思索了许久以后,她选择了拆开。
信纸很大,像是用小孩子的田字格本子写的,上面的字迹也歪歪扭扭的。
说是写的,其实不如说是“画”出来的。上面还有许多圆圆的像是被雨水打湿过的痕迹,皱皱的,硬硬的。
一直到这一刻,蓝花楹才忽然想起,罗燕敏不认字。
鼻子又忽然变得酸涩。
其实蓝花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
【妹妹,我身体很差很差了,可能过不去这个冬天了,我想见见你,你能来见我吗?】
短短的一句话,看得蓝花楹愣住了。
蓝花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画面。
穿着少数民族彝族的服饰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小小的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叫着阿爸朝着他奔过去。
男人一把捞起小女孩高高一举,小女孩就坐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女孩兴奋得哈哈笑,清脆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穿着黑色裙装的女人追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织布的梭子。
她那双好看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男子,说:“妹妹都多大了你还让她骑你脖子,摔到了她怎么办?”
男人哈哈傻笑,任由小女孩抓住他的耳朵。
小女孩拧着他的耳朵,他嘴里模拟出汽车开动的声音:“加速了加速了,车子加速了,坐稳了啊。”
男人大步朝着屋里冲,女人吓得尖叫着跟在后面,手虚虚的在后面护着,嘴里叫着小心些,小心些。
他们的脚步声踩在木质的楼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回忆到这里,蓝花楹的眼泪落得好像比窗外的雨滴还要多,还要快。
她甚至哽咽出声,明明才哭了那么一会儿。
“阿妹,阿妈也写了信来,她说她在半个月之前翻山越岭去了家里,跟阿妈她们说了她病情。”
“阿妈说她活不了多久了。她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就让我来说。”
“阿妈说,不管你选不选择回去看她最后一眼,她都支持你。”
蓝花楹站起来,抱住谢星河的腰。
谢星河不爱抽烟,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皂荚香,今天下雨他们也没有在户外进行训练,因此他的身上清爽干净。
蓝花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前胸。
谢星河满眼怜惜,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等哭过了,蓝花楹仰头看他:“我想回去的。”
原主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她想去问清楚,为什么罗燕敏小时候明明对她那么好,那么的爱她,却在一夕之间改变了态度。
她是做错了什么,还是罗燕敏展现给她的那些爱全都是假的。
甚至她的阴暗的想,原主怨恨了罗燕敏那么久,她要死了,她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谢星河轻轻的亲吻蓝花楹的头发:“好,我请假跟你回去。”
“不会打扰到你的工作吗?”
谢星河知道蓝花楹说的工作是什么,他说:“比武在十一月份,现在还早呢。我们请假一个月回来也赶得上。”
而且以现在这各个团队都在抓间谍特务的状态,没准这个比武得延时。
不过工作在有的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
蓝花楹点了点头,因为谢星河的打岔,蓝花楹倒是止住了哭泣。
谢星河对她说:“猪蹄还有一个多点儿才好,你睡一觉。”
蓝花楹被谢星河摁在了炕上。
蓝花楹哭累了,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渐渐入了梦。
她身子一轻,当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好像回到了她的小时候。
八岁的她在森林里跑啊跑,她穿过那片林子,出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身上还穿着那套带着补丁的衣裳。
她茫然极了害怕极了,她一直哭,她从白天哭到晚上,然后院长妈妈看到了她,她牵着她的手,将她带进了那个她从小长到大的孤儿院。
紫蓝色的蓝花楹顺着孤儿院的院墙开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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