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大亮,东方仅泛起一层薄薄的鱼肚白,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官道两侧的田野。胥子泽和景春熙早已换好束身劲装,腰间别着短刃,踏着微湿的泥土路向前跑去。
清风急匆匆追出门时,只看到两道身影已融入朦胧的晨雾中,他急得跺脚,回头冲院内大喊:“绿影!快备马!主子他们自己跑出去了!”
胥子泽听见身后隐约的喊声,嘴角微扬,对身旁的景春熙道:“总算甩开他们了,整天跟着,连跑个步都不自在。”
景春熙轻笑,调整呼吸,步伐稳健:“他们是太尽责了,不就是担心我们的安危吗?”
“他们就是太紧张了。”胥子泽摇头,“又没人事先知道我们要跑步,放心!”
随即正色道,“别说话了,调整呼吸,跑够十里再回头。”
两人默契地放慢速度,保持匀速前进。晨风微凉,带着草木清香拂过脸颊,脚下的泥土路渐渐变成碎石小道,偶尔有几只早起的鸟儿从树梢掠过,发出清脆的啼鸣。
跑了约莫五六里,前方出现一个缓坡,坡上树木渐密,枝叶交错,遮住了大半晨光。胥子泽微微皱眉,低声道:“这地方视野不好,小心些。”
景春熙点头,刚想回应,突然——
“嗖!”
一道破空声骤然撕裂寂静!
“嗖!”嗖!”……
声音接二连三,“小心!”胥子泽反应极快,猛地拽住景春熙的手臂往侧边一拉进了树林,然而箭矢速度太快,仍旧有一支擦过他的肩胛骨,带出一道血痕!
“唔!”胥子泽闷哼一声,踉跄两步,还未站稳,又是数道箭影从林间激射而出!
“有埋伏!”胥子泽眼神骤冷,一把扯过景春熙,迅速退至一棵粗壮的树干后。箭矢“笃笃”钉入树皮,力道之大,竟震得树皮簌簌剥落!
“什么人?”胥子泽咬牙按住肩上的伤口,鲜血已浸透半边衣袖。
无人应答,但树影晃动间,十几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黑衣蒙面,手持长剑,步伐如鬼魅般迅捷,显然训练有素。
胥子泽目光扫过四周,迅速判断局势——正面硬拼,他们二人难以抵挡,更何况他已经受伤。
他当机立断,低声道:“熙儿,跟紧我!”
话音未落,胥子泽猛地从腰间抽出短刃,寒光一闪,直接刺向最近的一名黑衣人!对方显然没料到她竟敢主动出击,仓促格挡,只见剑光闪过,却被他借力一推,身形不稳,撞向另一名同伴。
景春熙也朝围过来的几个黑衣人撒了一包毒药。但毒药出手,她就估计没用,黑衣人往后退了几步,但是他们的面罩扎得太结实了,比他们平时防护用的还要结实。
“走!”景春熙抓住胥子泽的手腕,趁乱冲进密林深处!
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喝:“追!别让他们跑了!”
密林之中,枝叶茂密,光线昏暗,脚下枯枝落叶沙沙作响。景春熙拉着胥子泽疾奔,耳边风声呼啸,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熙儿……你先走!”胥子泽呼吸急促,肩上的伤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景春熙转身一看,胥子泽脸色有点发黑:“不好,箭羽有毒。”
“闭嘴!”景春熙头也不回,语气坚决,“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她拉起他就跑。
她猛地拐进一条狭窄的山道,前方竟是一处断崖!崖下雾气弥漫,深不见底。
“没路了……”景春熙脸色微变。
胥子泽气喘有点急,强撑着精神却还是好的。他厉声问:“空间有没有绳子,最好是带钩爪的。”
“有!”景春熙毫不犹豫地回答,手也迅速虚晃了一下。
原本从伏波岭上收来的武器五花八门,比外祖父库房里多得不下百倍。收进空间就是分门别类的,这东西她见过,可以信手拈来。
从怀中掏出一根看着挺结实的绳索,绳端系着一枚精巧的钩爪。胥子泽接过,毫不犹豫地将钩爪甩向崖壁上一棵横生的老松,绳索绷紧的瞬间,他一把搂住景春熙的腰——
“抱紧我!”
两人纵身一跃,借着绳索之力荡向崖壁另一侧!这场景,让景春熙记起了流放路上马发疯的一幕。那一次,也是胥子泽腾空跃起,抱起她在路上打了几个滚,救了她一命。
身后到山顶,黑衣人追至崖边,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之中……
落地时,胥子泽因失血过多,眼前一阵发黑,险些跪倒。景春熙迅速扶住他,撕下衣角紧紧扎住他的伤口止血。
“撑住,先解毒,我们再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低声道,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往空间里望去,果然马上排在最前面的是一瓶“百毒灵”,景春熙松了口气,幸亏——用了还有!她毫不犹豫地说了声置换,马上掏了出来。
“开嘴!”一拔木塞,景春熙全部倒进了他的嘴里。
胥子泽咬牙点头,再一口吞下去。强撑着站起身:“往深处走,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
两人互相搀扶着,向密林更深处走去。林中潮湿阴冷,偶尔传来野兽的低吼,但此刻,这些都比不上身后的追兵可怕。
景春熙握紧短刃,眼神冷冽如冰:“不管是谁派来的,这笔账,我记下了。”
胥子泽侧头看她,苍白又带着乌青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下次孝康哥哥在陪熙儿跑。”
景春熙瞪他一眼,眼泪却流了下来:“你可别死!我等着你。”
密林幽深,前路未卜,但两人紧紧搀扶在一起的身体,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晨光微熹时分,林间的雾气尚未散尽。景春熙搀扶着胥子泽在密林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胥子泽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温热的鲜血不断从肩胛骨的伤口渗出,景春熙感觉到自己的半身衣服都被渗透了。
“坚持住...再坚持一下..…”景春熙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不断用衣袖擦拭着胥子泽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胥子泽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眼神开始涣散,整个人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
就在景春熙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几棵盘根错节的老树后,隐约可见一处被藤蔓遮掩的凹陷。她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拨开垂落的藤条,一个约莫半人高的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洞口布满了蛛网,显然久无人迹。
“找到了!”景春熙如释重负,连忙将胥子泽轻轻放倒在枯叶上。就在她拨开最后一片遮挡的蕨类植物时,胥子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红色的鲜血喷在了她浅色的衣襟上。
“怎么会?孝康哥哥,你别吓我。”
“熙...儿...”胥子泽气若游丝,冰凉的手指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先...出去……”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片刻,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外面的…血迹...处理了...”
话音未落,胥子泽的手突然松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景春熙的心跳几乎停滞,她颤抖着探向他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当她借着晨光仔细查看时,整个人如坠冰窟——胥子泽腹部的衣衫不知何时被利剑划开一道将近一尺长的口子,伤口处的布料已经被血浸透,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孝康哥哥!”景春熙的眼泪夺眶而出,但理智告诉她必须立即行动。她强忍悲痛,将胥子泽小心挪进山洞深处,又从空间取出两床棉被垫在他身下。洞内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朽的气息。
处理完这些,景春熙抹去眼泪,握紧匕首冲出山洞。晨光已经驱散了部分雾气,她这才看清来时的路上留下了多少痕迹——草叶上沾着的血珠像一串猩红的珍珠,泥土上深深的脚印清晰可辨,折断的树枝像路标一样指向他们的藏身之处。
景春熙立刻行动起来。她用匕首削下一片宽大的树叶,小心收集起沾血的草叶;捧起湿润的泥土和枯叶掩盖血迹;甚至将歪倒的野草一株株扶正,还在上面撒上了露珠。
处理到一半时,远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惊得她浑身紧绷,直到确认是只受惊的野兔才继续动作。
当最后一处痕迹被清理干净时,朝阳已经升起。景春熙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山洞,拨开藤蔓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借着从缝隙透入的微光,她看到胥子泽身下的棉被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有的还流到了地上。暗红色的液体甚至在地面的凹槽中积成了一个小血洼。
更可怕的是,她这才看清胥子泽腹部的伤口远比想象中严重。那道狰狞的剑伤从左肋一直延伸到右腹,皮肉外翻,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他的整件中衣和裤腰都已经被血染成黑红色,紧贴在身上。
“不...不会的...”景春熙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血泊中。她这才明白百毒灵不是没有效果,而是胥子泽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
就在她绝望之际,胥子泽突然微弱地动了动手指。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景春熙重新俘获了信心。
“孝康哥哥,我要救你,我一定要让你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