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工作……”安霄装不懂,“那你和我妈妈也认识咯?”
江凯旋看向安云卿,笑着点点头:“安老师是我很尊敬的前辈。”
安霄总觉得这么多人看着,他有一种盘问人家的感觉。正欲带上小兄弟出去走走,门外管家吴叔却进来。
他的步伐很匆忙,神色很激动,几乎要落泪:“老安,你猜谁来了!”
话落,院中传来一阵低沉雄厚的声音,又带着激动——“老安!”
安峥嵘一听,竟是有些颤抖地站起来。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带着一位老妇人从门外进来。
“纪盛鸿!”安峥嵘落下泪来,哈哈大笑,迎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好朋友。安云卿赶忙迎上去,“纪伯父,纪伯母,你怎么来了!”
身后还跟着纪骁,兰锦瑟,还有……纪麟。
进来的一刹那,纪麟就注意到了站在安柏身旁的江凯旋,眉毛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眸色随之加深。
在场的人,各怀心思。
一下子更加热闹,安峥嵘和纪盛鸿坐毕,前者调侃:“你这老家伙,这么多年,终于舍得来看看我!”
“哎,哪里的话。”纪盛鸿拍了拍自己的腿,“身子骨不行了!”
“哪是不行了?我看,寒震来了再打一套拳,你也接得住吧!”
“哈哈哈哈哈哈……”纪盛鸿开怀地笑起来。
纪盛鸿有十几年没来过安宅了,看这里的人和物,却好像还似当年。欣慰地一一打量小辈们。
“小云长这么大了……”纪盛鸿笑着,目光转了一圈,“都长大了,一个比一个端正啊!哈哈哈哈……”
视线忽然移到安柏身上,又站起来:“白白,让纪爷爷好好看看你……”
安柏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纪盛鸿面前。
“长大了……真是长大了……”说着竟落下泪来。
急忙拿接过纸擦拭,在泪光里,看到一个人的背影,竟然有些熟悉。
他慌忙地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得最偏的江凯旋。
“这位是……”
“这位……是白白的朋友。”安峥嵘看了看江凯旋,慈祥地笑着。
“噢,噢……”纪盛鸿坐下。
他真是糊涂了,看谁都像梦里的孙儿了……
安峥嵘看着纪骁:“小骁,叔叔有几年没见你了。”
“是啊叔叔,一直没来看您老人家。”纪骁微笑着接话,又接着介绍纪麟,“这是小麟。”
纪麟站起身来,恭敬地道:“安爷爷好。”边说边打开助手递上来的锦盒,“我们给您带了一份薄礼。”
说着,从锦盒拿出来一幅字画来,展现给众人。大家都在笑着看,安柏却把眉头皱了起来。
这纪麟带的古董字画,怎么和她的一模一样……
纪麟注意到了安柏的反应,笑着问:“安柏妹妹,有什么不对的吗?”
安柏反应过来,并不想把场面搞难堪,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可是纪麟依旧不舍地追问:“妹妹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没关系的。”
这一下,好像搞的是安柏不识货。她也不顾什么面子:“小哥这幅字画,和我准备送给爷爷的一模一样。”
说着打开了那个从进门一直被忽略的红木盒,取出了自己淘来的字画。
众人一看,还真是一模一样!
于是众人面面相觑,纪麟愣了一瞬,旋即又从容笑了。
“安柏妹妹,买字画很容易买到赝品,以后你可以多问问我,我可以教你识别。”
安柏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嘴上也不饶人:“小哥怎么知道我的就是赝品?有没有可能……”
安柏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纪麟笑得温润无害:“安柏妹妹不懂这些,我以后慢慢教你识别吧……”
安柏心中有些不服气,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淘来这个宝贝,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成赝品,再欲还击,没等说出口,江凯旋走了过来,轻轻从安柏手里拿过那副字画,仔细端详。
半晌后,勾唇,轻轻笑了笑。
“小兄弟,你笑什么?”安霄早就不爽纪麟这样不由分说地否定安柏,此刻看到江凯旋神色有异,怕是这小子懂?
江凯旋扭头与安柏对视,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这幅字,安柏的是真迹。”
众人感到惊讶,他们中大多人都偏向于纪麟,毕竟安柏涉世未深,让骗子骗了也未可知。
纪麟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江先生,何以见得?”
“这幅字是颜散之先生在1980年作的一首诗。颜先生是枯笔高手,将枯笔艺术发挥到了极致。一字枯,几字枯,一行枯,通篇枯。”
“颜散之先生的作品,时而用浓墨枯笔,时而用淡墨枯笔,有时浓墨枯笔和淡墨枯笔并用,这也是颜先生的绝活。这幅字一共67个字,但是‘人’和‘一’字,是没有用枯笔的,你看那幅,”他指着纪麟手中那幅,“‘一’字用了枯笔,这是漏洞之一。”
“在用了枯笔的65个字中,“自”、“浑”枯得少,“画”、“无”、“趣”枯得多,还有……”
江凯旋清朗的声音,娓娓道来。
安柏无心听下去,扭头去看他,阳光照在江凯旋的半边脸。
耳边的声音渐渐淡下去,她眼里只能看见江凯旋。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与她对视,微微一笑。
意气风发,温润清朗,是他的江凯旋。
全场静默。
安霄拍拍安云的肩,小声道:“哥他这也太厉害了,懂得好多……”
江凯旋沉默地放下那幅字,转而对安峥嵘尊敬地躬了躬身:“安爷爷,纪老,晚辈唐突。”
这样的场合,他实在不方便说什么,只是涉及安柏,他有些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纪盛鸿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好啊,好啊!哈哈哈哈……”又指了指
安柏,“白白,你这个朋友有两下子!”
话落,再一次细细端详了一下这个年轻人,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却说不出来具体。欣慰地笑着问他:“孩子,你很了解这些?”
江凯旋垂眸:“是爱好。”
纪盛鸿大手一挥:“我京北老家多有字画,你改天来了,和我品鉴品鉴!”
“晚辈班门弄斧,不敢。”
“哈哈哈哈哈……”
事已至此,纪麟除了尴尬,无话可说。
但是,他更在意的,是纪盛鸿和纪骁对江凯旋的态度。
现在,除了安家人,纪家人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年轻人。
“快到中午了,留下来吃午饭吧。”安峥嵘笑得眯起眼睛,又点了点安霄几个,“你们别待在这儿了,带小凯在家里随便逛逛!”
安霄会意,上前勾住江凯旋的脖子:“好嘞,小兄弟跟我去玩。”
安霖安霁跟着出去,客厅里只剩下安云和被爷爷叫住的安柏。
她无聊地发呆,听着长辈们一来一往地闲聊。突然,一只手覆在了安柏的手腕上。
那双手白皙,手上没有任何首饰,但却一眼就能看出来手主人养尊处优。
她抬头,是一个面容美丽、静娴温雅的妇人。安柏心底猜测,这大概就是纪骁董事长的妻子,失踪的纪麒的生母——兰锦瑟。
“白白,今年多大了?”
“伯母,我还有三个月过生日,生日后就20了。”
“哦……真是长大了。”兰锦瑟喃喃道。
要是她的小麒还在的话,应该还要比安柏大一点的。
纪家二老相视一笑,没有说话。
花园里。
安霄有些畅快,拍拍江凯旋的肩:“刚才太酷了,你懂的真多啊!”
安霄自然是痛快的,他看纪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也挺莫名其妙的。
“可是,江凯旋。”安霁认真地问他,“你这样当面指出来,是否有些过于直接了?”
安霁穿着军装,天然带着一种严肃的气质。
江凯旋沉默了一瞬,淡淡道:“文物研究没有什么权威一说,是纪公子无礼在先。”江凯旋又扭头与安霁对视,“不过我确实欠了谦逊……”说着有有些无可奈何地一笑,“看着安柏被不由分说地否定,我确实有些不忍。”
江凯旋进退得当,不卑不亢,这个回答有屈有伸,让安霁无话可说。
“小凯,你和白白是怎么认识的?”安霖在一旁问。
“去年八月份见过,后来就熟了。”
安霖面上点点头,心下揶揄:
八月份才见,十一月小安柏说喜欢你,熟得还挺快。
……
不等几人多问,江凯旋接了个电话:他该走了。
安霄安霖不便强留,安霁却叫住他:“不是很急的话,去和爷爷道个别吧,他老人家很喜欢你。”
江凯旋不好拒绝,点点头。
几人进门的一刹那,正好清楚听见纪骁问:“白白,有没有男朋友?”
江凯旋停下脚步。
“啊……没,没有。”安柏被问得有些突然。
在场的人心中,已经猜出了纪骁的意思。
纪骁又扔给她一个炸弹:“小麟比你大5岁,也没有女朋友,而且……他也很喜欢你。”
全场,鸦雀无声。
安柏刚开始被说得有些懵,一抬头看见纪麟满怀期待的眼神,带着笑容看着他。
纪麟。
安柏觉得有些可笑。
上辈子你谋杀我,害死我最爱的人。
如今却坐在这里,笑吟吟地问我,要不要同你交往。
她一下就冷静了,平静地看着纪麟。
那眼神中,甚至带了一丝嘲弄和不屑。
她沉默着,不置可否,只是用那样的眼神凌迟着纪麟。
江凯旋站在原地,唇抿得紧紧的,拳头攥紧。
他无瑕理会自己心中涌上的恐慌,害怕,只知道自己很紧张。
——紧张地等待着安柏的回答。
“纪伯伯。”安柏终于开口,“谢谢您的好意,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赤诚真挚,意气风发,身姿卓荦,惊才绝艳,举世无双。我喜欢他,很久很久。”
安柏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慷锵,句句坚定,有力的告诉众人:我除了他,不会喜欢其他人。
江凯旋像只快要炸毛的小兽,又突然被安抚下来。
他转身,轻生道:“里面在谈事情,我不便打扰,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轻轻地离开了。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现成这样。
不是,小安柏,人家到底知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他啊?
要是不知道,就你刚才这一通表白,人家能再理你就有鬼了!
后来也并没有什么不欢而散,纪骁笑了笑没说什么,兰锦瑟表示尊重安柏的意见。
晚间,江凯旋找到了钟鼎。
“什么?”钟鼎很惊讶,“你要搞房地产?”
“嗯哼。”江凯旋点点头。
“为什么?”
“干点大的。”江凯旋淡淡道。
“你有多少资金?”
“我一共能拿出这个数。”江凯旋比了个数字,又补充,“当然,如果加上我的房产、以及手里的收藏品的价值,比这个还要多一些。”
“江凯旋,你想清楚。”钟鼎严肃地提醒他,“房地产不比寻常,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分文不赚都是好的,小心把你身家都搭进去。”
“我知道。”江凯旋漫不经心转着手中的杯子,“证书批准我早已申请,估计离下来也不远了。最近要开始联系施工队和建材,你有什么推荐的人?”
钟鼎想了想:“我要说的那个人,估计你早就想到了。”
江凯旋勾唇:“王国纲?”
钟鼎点头:“他贩弄建材那么多年,你要想找好货,他那儿有。就是……”
“就是这老油条很难缠,鬼得很。”钟鼎有些不放心地看江凯旋,“你能行吗?”
“尽力而为。”
建材方面,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王国纲确实是最优的。
“江凯旋,我还是不懂,你之前野心没有这么大,为什么?”
江凯旋垂眸,不说话。
很久,他慢慢的开口。
“鼎,她很优秀,很漂亮,有很多的追求者。我试着推开过她,试着只和她当朋友,我觉得自己一个人过也可以。”
“可是当看到别人对她表白,看到别人追求她,我心里竟然有些恐慌,我很害怕。我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为此心情不好,甚至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想承认,但没办法再骗自己,她太好了,好到我一想到她可能会属于别人就气得发疯,好到我只想把这块宝贝据为己有。”
“钟鼎,我喜欢她。”
“她是安老爷子的小孙女,是安家众星捧月的掌珠,我怕……”我怕我配不上她。
钟鼎沉默,他有些懂了。
“先这样吧。”江凯旋站起身,“我今年九月份和就要解散,在这之前有部电影要拍,最后一部。”
“你要退圈?”
他想和她谈恋爱,第一件事就是要保护好她。
江凯旋点点头:“还有,柚子的病情这段时间怎么样?”
“比较稳定。”钟鼎偏了偏目光,“因为心情不错,精神状态还更好了些。”
“那就好,你最近几天帮我跑一趟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