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被安柏的这句话震惊到,客厅里一时沉寂下来,除了安峥嵘,只是捋着胡须,淡淡微笑着。
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安霄。
“小安柏,你没必要为了打我脸就乱说……”顿了顿,他又问,语气难得的严肃认真,“你说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真的啊,爷爷早就知道。”
安峥嵘哈哈大笑,众人这才明白,却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小安柏,没看出来啊……”安霖笑着揶揄,随后又偷偷摸摸拿口型问安峥嵘,“外公,谁啊,谁啊?”
安峥嵘只是笑着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白白,到底是谁啊?”安霁问。
安柏沉默不语,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随便换了几个台,就出现了国家电视台在春晚彩排后台采访江凯旋的画面。
画面中的他身着米白色西装,打着暗红色的领带,不曾化妆,却是一种干净纯粹的帅气。面对记者的提问,正侃侃而谈。
“喏,就他。”
“这……明星?”安霖问。
“嗯哼。”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惊讶于安柏的选择。
这这这……简直是跨圈子。
换句话说,是大家没想到从小冷静稳重,甚至有些与世无争的安柏,会喜欢一个流量明星。
“江凯旋啊……”安云卿会心一笑,“是个好孩子。”
“妈你认识他啊?”安霄凑到安云卿身边,“展开讲讲。”
“这个孩子我好几年前就认识他,他的公司好像是世纪璟峰。别看现在在华国是大的娱乐公司,可是几年前可是濒临破产。”
安云卿点了点电视中的江凯旋:“这孩子是几年前世纪璟峰打造的wAS3团体的队长,这个团体也是当时处于生死线上的世纪璟峰最后一手牌了。可是最后这个公司,居然真的靠着这一个团复活了。”
“不是,妈,我不太懂娱乐圈的规矩……”安霖扭头问她,“一个团体让一个娱乐公司起死回生,这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这个团体的人气滔天,绝非一般的‘红’能形容。”
“这个江凯旋,我当时印象特别清晰。”安云卿抿了口茶,继续道,“团体中他年龄最大,当时带着两个弟弟到处跑,赶通告,有一次他在隔壁影棚拍广告,小心翼翼地问工作人员能不能给他们三个一点吃的,工作人员理都没理,恰好被我看到。”
“我把他叫过来,他和我说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
“我给他们三个叫了三份肯德基,他和两个弟弟吃得狼吞虎咽。他吃完又过来和我说谢谢,好像哭了。”
“我当时看他们三个年龄不大,可我没想到那么小。那是……九年前吧,江凯旋那时应该是12,另外两个小孩11岁。”
出于对安柏的关心,大家都静静地认真听着安云卿的话。
“江凯旋挺能吃苦,和他合作过一次,一有空就来我这里问剧本,为了一个两秒钟的镜头,他能在零下二十度的环境中,只穿单衣地坚持一天,还是一组被人打的镜头。我都惊讶,像他这代的演员,别说这种小镜头,再重要的戏都用的是替身。”
安霖开口问:“他在圈里为人怎么样啊?”
安云卿毕竟在娱乐圈打拼了二十多年,娱乐圈的人脉关系早摸透了,什么老戏骨小鲜肉,外面风评再好,可他们私底下那些龌龊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安云卿心里都清楚。
只不过她为人低调,不曾插手过那些事情。
“别人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或许表里不一,有点儿什么,可是江凯旋……”安云卿放下茶杯,“圈子外他没有什么黑料,圈子里他也是出了名的干净。”
“学习工作兼顾,工作结束回家,以学业繁忙为由,很少参加商业酒席。他这些年人气上来了,有人也想动他的蛋糕,可根本没有机会。娱乐圈多的是肮脏事,可他几乎从不接触。”
安云卿对江凯旋赞不绝口,看向安柏的眼光中带着些欣慰:“丫头眼光还是不错的。”
安峥嵘看着电视上那张英俊的脸,心下一笑。
他低低地沉吟了一声,没有人听到。
“……还真是这小子。”
“什么?!”孟铭慧在电话那头惊讶,“你告诉安家的长辈了?”
“嗯。”
“为什么这么早?”
“早吗?早晚都一样。”安柏无所谓的语气倒是轻松,“我喜欢他,干脆公之于众咯。”
“我的家人不会去打扰他,而我……”安柏顿了顿,声音轻柔却透着坚定,“也需要更勇敢一些了。”
挂掉孟铭慧的电话,安柏在窗前久久伫立。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江凯旋发条消息。
爱德华:【江凯旋?】
安柏没报多大希望他能回复。
两三分钟过去,消息提示音响起。
victory:【?】
爱德华:【方便通话吗?】
那边一时没有了消息,安柏觉得过了好久,江凯旋才说——
【好。】
“喂?”
“江凯旋……”安柏虽没想过兴师问罪,却仍然有些恼,本来打算语气严肃一点,可是她听到江凯旋的那声“喂”,他的声音很沙哑,甚至有些破碎的感觉。
他平时的声线清朗,带有磁性,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近日却能让人听出他的疲惫憔悴。
于是安柏本来准备装装微愠的话语也被抛之脑后,而是带着一丝担忧焦灼的询问脱口而出。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我没事。”江凯旋不经意地准备轻轻揭过。
偏在此时,没忍住轻咳了一下。
……好吧,华国和A国的气候正是截然不同,他这次行程仓促,大约没有做好保暖。加之路程疲惫,他确实有点轻感冒。
“你真的生病了。”安柏声音里只剩担忧。
几天没见他,他便生病了么?
“吃药了吗?”
“没有。”
“晚上吃饭了吗?”
“没有。”
“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呀?”安柏顿了顿,“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我......可能不行。”江凯旋在电话那边拳头微微握紧,犹豫了很久,像是下定决心般,有些艰难地开口,“安柏。”
“嗯?”
“我们以后......不要联系了吧。”
安柏听得愣住了。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啊?”
江凯旋一时不知道如何说。
想了很久,他仍旧是淡淡的情绪:“谢谢你,再见。”
说完,挂了电话。
安柏只听见耳边传来电话的忙音。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过了很久,有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安柏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他说他们不要再见了吧。
她努力地咀嚼这几个字,才意识到他的告别。
……可是为什么呢?
前世今生,安柏都没有了解到他的过去,他的身世。她只知道,江凯旋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他活得很辛苦。
他闪耀光鲜的外表下,是他惨痛的过去,是他数年的不见天日。
她知道,他从来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快乐轻松。
所以她努力地甚至是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靠近江凯旋。试着想用爱意去治愈他。
前几天她向他提出那个请求,请他来看自己比赛,那是她第一次向江凯旋正式请求什么。
她想看看,他会不会朝她靠近一点,哪怕是被动的,哪怕是无意识的。
江凯旋答应了,她高兴了好久。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来,也用一个电话,将他们的联系斩断。
重生已经有四个多月,她好像效率很低,前世的杀人凶手她没能找到,施南苑还没有来得及认识,用了四个月和江凯旋相处,可是现在……
突然有些迷茫和无助,而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满面。
“切,我才不管呢。”安柏自言自语,说话都带上了鼻音,“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毕竟才和孟铭慧说了,她要勇敢一点的。
抱着抱枕躺到床上,强迫自己入眠。
“你说你。”钟鼎指节轻敲着方向盘,看着面色深沉的江凯旋,“原来你在联合国行程安排的那么紧张就是为了看人家小姑娘比赛啊。不过你说你都来了,都不见人家一面。”
江凯旋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人家肯定以为你放人家鸽子了,不过,你既然要和人家疏远,干嘛又要那么着急的赶回来。”
“鼎。”江凯旋突然低低地叫他。
“嗯?”钟鼎侧眸看他。
“你有喜欢的人吗?”
钟鼎愣了下,偏过头的眼神闪躲了下。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倒不像你问出来的问题。”
江凯旋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问着:“喜欢一个人,会自卑吗?”
沉默几秒,钟鼎语气严肃且肯定的道:“会的。”
随后像是察觉到气氛更加低沉,状似调侃:“不会吧,什么人让你都自卑了。”随后又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似的,“不会是今儿那姑娘吧?”
“随便问问,没有喜欢。”
对安柏的感情,他自己都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