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密室之中,只有天机一人的声音在起伏,其余人都好似入迷了一般,静静聆听。
“然而这种可怕的假设很快就被更可怕的事实推翻,巫医们发现,这种‘巫术’并不是遗传病,而是瘟疫!因为它可以在群体中实现传染。
凡是被‘诅咒’而死的人,脑部都被某种东西蛀成了海绵状的结构,特别是与人体协调性密切相关的小脑部位,受到了格外严重的伤害,这种恐怖的脑部病变被认为是令受害者出现各种疯狂举动的直接原因。
巫医们将死者的脑子喂给一只健康黑猩猩,经过两年的潜伏期之后,黑猩猩也出现了相同的同样的症状,这一切终于验证了巫医们的怀疑:所谓的‘库鲁巫术’,其本质上是一种具有瘟疫性质的脑部疾病。
既然‘巫术’是瘟疫,那么人们的第一反应是,这种病其实是由某种不洁之物感染导致。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这种病的患者没有出现任何炎症反应,使用常用的对抗瘟疫的药也不见任何效果,巫医们搞不清楚这种病的致病原因是什么,但是它偏偏又能传染,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热带雨林中,仿佛真的蕴含着某种超自然力量,原始部落里的巫术与初现医学雏形的城邦在诡异狰狞的狂笑声中开始了一场暗流汹涌的较量。
当我们回顾这场城邦巫医与‘超自然力量’的交锋时,并不能责备人们在较量开始时处于下风,因为把富雷人脑子蛀空的东西在当时完全处于巫医们的认知边界以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想到人脑可以感染这种东西——朊病毒。”
李泰不懂就问:“先生,请问什么是病毒呢?是一种瘴气吗?”
天机仔细回想了一番,说道:“病毒是一种非细胞生命形态,它构造简单,没有自己的代谢机构。因此病毒离开了宿主之后,就成了没有任何生命活动、也不能独立自我繁殖的化学物质。
它的复制、转录、和转译的能力都是在宿主细胞中进行,当它进入宿主细胞后,它就可以利用细胞中的物质和能量完成生命活动,按照它自己所包含的遗传信息产生和它一样的新一代病毒。 病毒个体极其微小,以现在的手段根本看不到。”
李承乾也好奇的发问:“那细胞又是什么?化学又是什么?”
天机没想到解释了一个问题,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遂有些恼羞成怒,说道:“还听不听了?问题这么多,是要成仙吗?”
兄弟二人见惹怒了师父,连忙唯唯诺诺的表示不再提问,认真听讲。
崔尧咂摸咂摸嘴,想到,姥爷这课堂风格,可一点不像九年义务教出来的,也许是第二世被传统私塾腌透了吧?一股子封建的味道!
天机斥退了两位皇子,心情愉悦了不少,接续开讲:
“朊病毒由于小的不可见,并且仅仅存在于脑部和脊髓中,它在人体中既不引发任何炎症,也不产生任何抗体,于是只能存在于巫医们的臆想当中。
至于臆想的根由,则来源于巫医们的调查发现:这病毒之所以可以在富雷人的部落中广泛传播,在于这个部落里长期存在的一种骇人的习俗:吃人。
事实上,曾经的东部热带雨林里分布着各种食人部落,他们食人的方式也不尽相同,对于富雷人来说,他们习惯于吃去世的亲人,以承载自己的追思并释放死者的灵魂,这样一来,每个富雷人的肚子都成为了亲人的墓园。
富雷人的部落中虽然盛行食人之风,但是男人通常是不参加这种宴席的,因为他们觉得吃人会削弱他们的战斗力,真正的食人者其实是部落里的妇女和孩子。
而巫医们猜测的朊病毒,恰恰存在于死者的大脑和脊髓中。当死者的大脑被富雷族妇女挖出来放进嘴里时,当死者的脊髓被富雷族儿童吮吸时,朊病毒就顺势侵入他们的身体里,引发了瘟疫在脑组织中的再次传播,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被‘库鲁巫术’诅咒的通常是部落里的妇女和儿童。
如此看来,同类相食似乎是上天为人类设下的一个禁忌,挑战这个禁忌便会遭到自然力量的反噬,‘库鲁巫术’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在热带雨林里还会有食人的习俗?就老夫所知的理论来看,因为那里的环境并不适合大规模地饲养猪、牛、羊、马一类的大型牲畜,在外部的先进技术传入和普及之前,新几内亚当地一些部落也曾试着饲养过猪,但是养猪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有的小猪仔甚至是喝妇女的乳汁长大的。
没有大规模的牲畜饲养,当地人的肉食来源就非常有限,所以任何动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极其宝贵的,比如让很多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毛蜘蛛,他们抓起来烤熟就吃下了,有的木头被沼泽长期浸泡长出的蛆,也成了当地人口中的美食。那么刚刚死去的人呢?百十斤重的新鲜人肉在当地一部分土着人眼中自然没有任何浪费的理由。
老夫始终相信,所有通行的潜规则里都有其内在的道理!巫医们在热带雨林里常经过观察和研究,得出了一个关于当地食人风俗的观点:是食物的匮乏,让人们吞噬彼此的血肉。
故事还没有讲完,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点上了一个血淋淋的逗号。
后来巫医们发现,在富雷人部落中,有的人曾经长期食用人肉,但却并没有被库鲁症杀死,解释这一反常现象的原因其实就存在于这些幸存食人者的身体里。
确切地说,是有一类人对这种瘟疫有较强的抵抗力,这也是为什么有的富雷人可以在食用人肉以后幸存下来。但是后来,此时上报了轩辕黄帝以后。
他老人家以大法力在整个中土世界范围内做了广泛的调查,发现能抵御这种瘟疫的人各个部落中普遍存在,这一现象指向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我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是被食人的历史筛选出来的。
在上古洪荒之际,远古时代的人类也面临着热带雨林里的那种绝境,在食物极度匮乏的情况下,我们的祖先彼此追逐和杀戮,胜利者肢解了失败者,并且吞噬了他们的血肉,那些对同类相食瘟疫没有抵抗基因的胜利者随即被蛀空了大脑,在屎尿中惨笑而死;那些食人无恙的胜利者则存活下来,生下了同样具有抗性的后代,他们就这样一代一代地延续到了今天。
在‘败者为肉,胜者食之’的血腥历史中,在与匮乏战斗的历史中,我们的祖先把这一个古怪的抗性一代一代地传递到了今天,传递到了你和我的身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匮乏又是怎么塑造人类的?不如让我们追随着祖先的背影,走向历史的地平线,从头开始说起,从人类祖先的第一缕曙光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