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深转入普通病房时,一切有了定论。
陈水燕与明怀礼同罪,再见要十年后了。
霍宏山自杀,孙相宜潜逃,霍氏作为非法所得,全部没收。
霍砚深不知情,且积极配合调查,最终宣判无罪。
开始、结局,像一本烂尾的书,没有高潮,结局却是一死一伤。
霍氏父子轰轰烈烈的内斗就此拉下帷幕。
旁人不见血刃,唯有身在局中的人知道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有多惨烈。
唯一看似圆满的孙相宜,也只能在失去丈夫和儿子的痛苦中度过余生了。
明徽原本想出院,可刘姨千里迢迢从东北赶过来,强制按她留在医院检查休养。
由刘姨照顾,短短半个月明徽便长胖一圈。
她站在镜子前,捏着小肚上的肉肉,“刘姨,你看。”
刘姨对此很满意,笑呵呵道:“这不是挺好的,肉多是福。”
“够了,太多也不好。”明徽嘟着嘴,喝一口排骨汤。
至少,她对现状就很满意。
刘姨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阿徽。”她问:“你对薛泯,感觉怎么样?”
明徽捏着勺子的手微顿,“感觉……”
她不敢下定论。
摇摆中,明徽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薛泯哥帮了我很多。”
“除此之外呢?”刘姨八卦劲头上来,“或者你心里还有霍总?”
“刘姨,这个汤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喝~”她撒娇,想将此事搪塞过去,“我还想再喝一碗。”
她递过碗,刘姨果真转移了注意力,不再追问。
喝完汤,薛泯推门而入。
男人每天下午都会来陪陪她,只是陪不长久,半途总被人叫走。
明徽披上外套,说想出去走走。
薛泯推着轮椅跟上去。
明徽哭笑不得,“我是休养,不是无法行动。”
薛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跟上去,“有备无患。”
夏至天,蝉鸣聒噪。
偶有晚风拂面,轻轻柔柔,凉爽惬意。
两人在医院湖边踱步。
明徽想到沈文荷,问:“沈小姐那边……”
薛泯怕她误会,忙解释:“我与沈文荷没有关系,她另有心仪对象,与我的婚约不过是障眼法。”
明徽歪头,看他急切解释表情,忽地哧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问:“我听霜霜说沈小姐被逼迫联姻,是为了弟弟,我想问她弟弟如今如何了?”
“啊……”薛泯痴痴一笑,“沈志元去海城的第二天,她弟弟就被送回了沈家,不过双目被挖。沈志元得到消息后着急回北城,在高速出了车祸,估计下半生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明徽下结论,“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薛泯点头,不多言。
空气变得安静,只听见蝉鸣聒噪作响。
一池湖水被晚霞点燃,倒映火烧云。
明徽脸颊也被染红,薛泯抬头拂掉女人肩上落叶。
“霍氏清算,大概不会波及霍砚深海外资产。”
薛泯先开了口,惊动池中游鱼,打个转儿,划过一道水痕。
明徽注意力被吸引,又落下,“这样啊。”
“嗯。”薛泯喉结微动,深情注视明徽,“阿徽,任务结束,我退役了。”
明徽脚步止住,惊愕抬头,“为什么?”
她了解得不多,但蔺霜告诉她。
只要薛泯完成任务,归队后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她不知道会多无量,但总归退役不是个好选择。
“累了。”薛泯喉结微动,垂眸看她,“最主要的,想留在北城。”
四目相对,明徽慌忙收回目光,“留下也好,留下也好。”
“转业情况待定,但估计过两天就会有结果。”
薛泯垂目,有只蝉破土而出,正努力往树上爬。
“好。”明徽娇俏一笑,“到时候你在北城,我便多个依靠了。”
这话令男人发笑。
风光霁月,混合晚风钻进耳朵,明徽觉得浑身舒畅。
“阿徽,等砚深康复后,你……”
明徽黑睫微颤,冷不丁哆嗦一下。
“我想起诉,离婚。”
女人望向湖面。
浓稠艳丽的湖水像一幅画,画中人影是她,是薛泯。
“那我……”
话音未落,被惊慌跑来的刘姨打断。
“阿徽,阿泯,霍总失踪了!”
——
“失踪?!”明徽眼前昏黑,被薛泯稳稳扶住。
薛泯问:“失踪是什么意思?”
刘姨面色惊慌,“护士刚刚去给他换药,发现他不在病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薛泯担心明徽出事,忙安慰:“或许是出去散步了,我派人去找,你别担心。”
他招手,示意,“刘姨,你扶阿徽回病房。”
“我也去!”明徽眼眶通红,“他伤口还没好,我也去!”
薛泯面色严肃,“你身体也不好,跟刘姨回病房。”
明徽摇头,被强制送回去。
晚风拂面,不再平和,倒像刀疤剜心,一路滴血。
明徽看着夕阳落下,又望皎月升起。
薛泯那边依旧没传来消息。
他找了一夜,第二天回来时,满面疲惫。
“怎么样?”
明徽一夜没睡安稳,眼下青黑显眼。
薛泯摇头,坐下。
明徽顿住,原先一帧帧、一幅幅画面全涌上脑海。
霍砚深不再是蛮横端肃模样,反而笑容熠熠,露出一口白牙,是十六岁的霍砚深。
明徽叹口气。
记忆总美化过往,她竟无知无觉。
“算了,走吧。”
她摸薛泯胡茬,“他留在这儿,也痛苦。”
霍氏大厦倾倒,霍砚深身上自带傲骨,怎能容忍这种耻辱。
薛泯怔怔望着她,忽而挟住她手腕,“阿徽,你心意如何?”
明徽愣住,收回手。
薛泯却挟住她手腕,目光锐利。
“我,暂时不想。”
她心头空荡,算不准了。
还爱着霍砚深吗?
明徽觉得恨多一点,但总感觉还有牵绊。
薛泯得到答案,沉默,不追问了。
一个月后,明徽进手术室。
她身体情况符合手术标准,协和妇产主任亲自操刀,为她治疗子宫。
明徽其实对此无所谓,但协和主任诊断说子宫不保,有感染可能,危及性命。
刘姨听到后急了,喝令她必须手术。
手术很成功,明徽又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这才出院。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蔺霜也来了,同时带来了薛泯的转业通知。
出任安国集团董事长一职。
霍氏充公后,改了名字,叫安国。
车上,蔺霜偷偷告诉她,薛泯提出退役后,上面的人几次安抚,他都没同意。
最后上面的人没办法了,按下他的退役申请,硬是等着薛泯的升任通知下来后,再递交上去的。
不然以薛泯资历,就算转业也落不到安国董事长一职。
明徽敛眉,这时车子停下,薛泯敲车窗,“到家了。”
她下车,看着面前小院,恍如隔世。
推门进去后,屋内场景依旧与她被绑的那天一模一样。
刘姨忙撸袖子打扫。
明徽本来也要帮忙,结果被蔺霜按在沙发上,说她伤口没痊愈,不能沾水。
明徽动不了手,索性去厨房洗水果。
正当时,她手机震动。
明徽捞手机,“喂?哪位?”
“明总,程玉消失了。”
是文聪。
霍氏倒台后,明徽将吴秘书与文聪都收为己用,吴秘书在北城,文聪依旧在海城。
明徽愣住,脑中瞬间想到一个人影——
霍砚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