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男女授受不亲?陆九渊笑着摇摇头,那昨天他们做得算什么?
陆九渊不顾沈星洛地反对,强势地挤进了她的马车内,本就不大的马车,因为他的加入,更显拥挤起来。
“你……你快出去!若被旁人知晓你我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沈星洛小脸皱成一团,她使劲推着陆九渊,想让他识相点,自己出去。
往日他不是挺守男女大防的吗?
昨夜让他跟魏莳萝共乘一匹马,他都一副如临大敌避而远之的模样。
怎么在她面前就这般率性而为?
自从醉酒那夜之后他在自己面前就越发没了分寸。
难不成在他心里,她就是那种不知廉耻,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
“体统?”陆九渊唇边泛起涟漪,“你揽着我的脖子不松手让我抱你回房时怎么不讲体统?你主动亲我时怎么不讲体统?你主动解了我的腰带扒了我的衣服时怎么不讲体统?我怜惜你是初次,不愿伤了你,动作轻柔些,是谁娇蛮地命令我重些快些?还娇娇嗲嗲地哄着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你?”
“星洛做这些时怎么不讲体统了?”
陆九渊凑近了沈星洛,眸中满是打趣。
轰~
陆九渊的话过于直白,沈星洛的脸和脖子上瞬间爬满了嫣红,在她火红色的衣裙的映衬下整个人娇羞地像新嫁娘般?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在陆九渊面前,她好像确实是那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
“我……我……上次是我吃醉了酒,昨日是我……我中了药。我清醒时,断做不出这种事儿的。”
陆九渊看着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无所适从的模样,轻声哄道,“不管是吃醉了酒,还是中了药,男女之间,该做得,不该做得,我们都做了。我陆九渊不是敢做不敢认之人,如今我想对星洛负责,星洛意下如何?”
沈星洛心乱如麻,昨夜她一宿没睡,满脑子都在想日后她该怎么办?
她与关家的婚事迟早要退,退婚之后,父亲母亲定要为她重新择婿,可她没了清白的身子,怎么嫁嘛?
总不能剃了头去做姑子吧!
可嫁给陆九渊?
“不要,我不要!”沈星洛突然出声反对道。
“为何?”陆九渊拧眉,他就这么入不得她的眼吗?
“若是星洛担心陆某身无长物,成婚后无处可居,我可以……我可以先赁一处宅子……”
“我如今虽拿得是从五品的俸禄,可只要我能扳倒副指挥使,便能坐上正四品的位置。正四品的俸禄并不算很低,星洛且忍耐几年,很快我便能在上京买得起宅子。”
“陆某的出身门第是低些,可关沵的父亲也不过是四品武将的位置,关沵本人的官职亦不如我,星洛连关沵都肯嫁,只要陆某升到正四品,陆某自认为不会比关沵差,不至于让星洛没脸……”
“还有陆某无父无母,星洛嫁过来,不用侍奉公婆,不用晨昏定省,无需看婆母脸色,府中一应事务皆由星洛说了算,陆某以为星洛不妨再考虑考虑。”
提起这些,陆九渊有些难以启齿,他向来清高自傲,在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劣处,让他很是难堪。
沈星洛又何尝不知他的孤高自傲,那夜她一时气愤说出那番刻薄羞辱他的话,她已经后悔了。
昨日他是要了她,占了她的便宜,可他也确确实实救了她。
大哥说得没错,若没有陆九渊,如今她已经沦为上京城贵女中的笑柄。
他们之间已经成了一笔糊涂账,算不清,根本算不清。
今日陆九渊没有吃干抹净就跑,能说出为她负责,已经让她好受了不少,不至于在关沵之后,感到被二度背叛。
可……
“陆九渊,你不必如此!”沈星洛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陆九渊,她的眼眶比从刑部大牢出来时还要红上三分。
“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的出身和门第,也不是真的介意你给不了我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多次帮我解围,我心里是感激你的。”
“昨日我虽然中了药,可意识是清楚的,你没有趁人之危,反倒是我在药效发作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主动撩拨你。”
“那……”陆九渊的眸子绽出狂喜,“星洛是答应嫁我为妻?”
“不,我不愿!”沈星洛坚定道。
“这是为何?”陆九渊不解,“星洛可是心里还惦记着关沵?放不下他?可这些不是问题,如今星洛已然意识到关沵实非良配,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日后星洛会发觉我比关沵要好上百倍千倍。”
“不是因为关沵。”沈星洛出声打断陆九渊,“我听连翘说昨日你是同苏半夏一道去的慈安寺?为了救我,还将她抛在慈安寺,一去不返?”
听到沈星洛的话,陆九渊拧眉,“你是介意苏半夏吗?可我同她的事已经过去了。”
“也是,也不是。”沈星洛稳声道,“你与苏姑娘跟我和关沵很像,皆是青梅竹马,年少定情。”
“可我跟关沵之间因为程雪润走到了岔路,没有了未来。曾经我厌恶程雪润,我总以为是她破坏了我和关沵两小无猜的感情,是她让我和关沵形同陌路,可如今我知道让我和关沵走不到最后的是关沵自己生了二心,没有顶住诱惑,鱼与熊掌皆想要,说到底还是我对他可有可无罢了。”
“你与苏姑娘不同,前些日子,在畅春园,我听苏姑娘的意思,当初她退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时日,我看在眼里,你心里是放不下她的,对她与别的女子始终不同。”
陆九渊掀掀眼皮看着她,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垂下眸子,终是未说出口。
“我憎恶程雪润,可如今若是我答应嫁给你,那我与程雪润又有何不同?我只是不想变成曾经我最讨厌的那类人!”
沈星洛语气平静地说完这番话,然后掀起帘子看了看,抬声道,“连翘,前面便是医馆,出门时我交代你的事,莫要忘了!”
马车外连翘掀开帘子,将头钻了进来,小声道,“小姐……这可是青天白日,我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去买那种药,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会不会有损小姐的名节?”
连翘斜眼看了看陆九渊,满脸愤愤!
亏她昨日还觉得陆小将军古道热肠,原来也会趁人之危。
如今小姐的清白没了,若是被老爷夫人和大公子知道了,她可怎么办啊?
此刻连翘的心里同她的名字一样苦。
“那你是觉得过几个月小姐我肚子大了,便能保住我的名节了?”沈星洛扬眉。
“那好吧,小姐,不然我戴个帷帽去?”连翘眼巴巴地盯着小姐身旁放着的帷帽,示意小姐把它递过来。
沈星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伸手拿起帷帽,正要递给连翘。
陆九渊半道截住,“星洛可是要让连翘去买避子药?”
自从沈星洛说完方才那番话,陆九渊就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沈星洛自认为已同他说开,便也不再避讳他,坦然承认,“是!”
陆九渊眼中闪着晦涩不明的光,他艰难道,“已过去这么久,若真的有了,避子药或许也不能起效。”
一般来说,男女欢好后,需在间隔很短的时间内服下避子药方可起效。
可距他和她第一次,已过去快一日一夜,现在喝,未免自欺欺人。
沈星洛斜了他一眼,“喝总好过不喝。”
或许能见效呢?
她把帷帽递给连翘,交代道,“你别忘了多绕几个弯,去福云巷的济生堂去买,那里人少,不惹人注意。”
济生堂和回春堂只隔了两条街,上京百姓更喜欢去回春堂,所以济生堂的生意就潦倒些。
连翘接过帷帽应声道,“是!”
“济生堂人虽少,可那里离沈府很近,附近住得也都是达官显贵,人来人往,难免有人认识连翘姑娘的。”陆九渊出声劝道。
“你当如何?”
沈星洛压平嘴角,她何尝不想换个眼生的人去替她去买药。
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经一道手,便多一个人知道,难免留下隐患。
“不如陆某找人替星洛去城外买避子药如何?”
“你找人?”
沈星洛歪头想了想,男子在外花天酒地,搞大了女子的肚子也是常有之事,就算被人知道是陆九渊买的避子药,也定然联想不到她头上,倒是个好主意。
“我只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我要见到药!”沈星洛说道。
陆九渊眼中划过抹算计,嘴上却说着,“定不辱使命!”
陆九渊说完,便在沈家的马车经过一道无人之地时,一闪身下了马车。
陆九渊走后,连翘钻进来,担忧道,“小姐,您就不怕他把药换了?”
沈星洛敛眉,“他不是那种人!”
方才他们把话说开,陆九渊并没有否认他对苏半夏的情意。
沈星洛想当然地认为她的拒绝,陆九渊听了进去,所以才会主动开口要替她买避子药。
看来他是默认在他心中苏半夏比她重要了,沈星洛自嘲地笑了笑。
怪道旁人说男女之间若有了夫妻之实,便会生出些不同的心思。
她自认为对陆九渊并无男女之情,可为何陆九渊主动提出要替她买避子药时,她的心口有点疼。
半个时辰后
陆九渊亲手将避子药交到沈星洛手中,临走还不忘交代连翘道,“大夫说了,此药在男女欢好后十二个时辰内服下,皆可见效。如今还有一个时辰,你速速把药煎了,让你家小姐服下。”
陆九渊交代完,便大踏步离去。
看着他毫不留恋地离去的背影,沈星洛的眸子暗了暗。
就连连翘都替她抱不平,“小姐,你看他什么态度,若是小姐真的有了,那可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忍心的!”
“小姐,你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人!”
连翘的嘴撅得能挂油瓶,沈星洛笑得勉强。
她刮了下连翘的小鼻子,笑道,“好啦,知道你是心疼我,可他说得对,如今我未出阁,若是大了肚子,更麻烦,你快去熬药吧!务必小心,不要被旁人瞧见,如今你家小姐我的清白就攥在你手中了。”
连翘道,“奴婢知道,方才奴婢就将孙妈妈的熬药的小药炉和小药壶借了来,奴婢在自己屋里熬,总不会有人发现的。”
连翘去后,沈星洛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她拒绝陆九渊时拒绝地多么大义凛然,现在的她就有多茫然。
日后她该怎么办?
若关沵从狱中出来大放厥词怎么办?若退婚后父亲母亲要为她说亲,她又要怎么办?
世家大族选妇,没有不注重女儿闺誉和名节的。
即便真有敢上门提亲的,待洞房花烛时,她又怎么将自己已非清白之身的事遮掩过去?
沈星洛一头乱麻地趴在桌上,想来想去,没有头绪,不如还是去找妧姎拿个主意。
或许她可以让妧姎给容大人吹吹枕边风,让容大人从他的知交好友中选一个思想开明不介意此事的娶了她?
这么想着,待连翘熬好药,端给她,她仰头喝下。
直到一碗避子药进腹,她悬了一日一夜的心才放了下来。
——
到了公主府,姜妧姎还未起身。
沈星洛咋舌,“都快午时了,妧姎妹妹还不起来吗?”
青离笑道,“昨夜公主和驸马回府时已快子时,用膳洗漱又折腾了好一会,就寝时已快寅时。驸马怜惜公主,今早走时,便嘱咐我们不要叫醒公主,让她多睡会。”
沈星洛不禁羡慕了,大盛朝女子成婚后,少不得要服侍公婆,晨昏定省,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若不是为了等关沵,早就该出阁了。
她有好些闺中密友都是刚及笄便出阁了,就连妧姎,成婚时也不过十六岁。
她看她得闺中密友日日被婆母磋磨,再没有比妧姎妹妹过得随性的。
诚然妧姎妹妹贵为长公主,身份尊贵。可她如今有这神仙般的日子,又何尝不是因为容大人的母亲早已去世,国公爷日日早出晚归,她没有公婆在上面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