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左右为难
独孤霖忽然想起陆乙刚刚提到的那个孩子。
“阿姐,孟庭芝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听到这个问题,沈殊玉的神情严肃了几分,其实她今天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俗话说斩草除根,她如今自己也有了孩子,为长远计,她不想给她和裴含章的孩子留下任何一点威胁。
可正因为自己也做了母亲,她到底不愿意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我是一定不会轻饶孟庭芝的,这个孩子的身份又太过特殊,连家或许也有把孩子接过去的想法,我不想对一个孩子下手,可也不敢保证他将来会不会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生出报复之心,所以……”
所以沈殊玉也很为难,裴家刚刚入主京城,她既要顾及裴家的名声,又不愿就此放任连家把人带走。
独孤霖虽然不知道沈殊玉心中的打算,但她敏锐地察觉到沈殊玉心中的怒火。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忍不住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开了口。
“阿姐,我知道你恨孟庭芝,我也恨他,虽然我的仇恨不及你深,没法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可是我还是想说,祸不及妻儿……”
她觑着沈殊玉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提议。
“阿姐,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就让这件事在他这里终结吧?这个孩子如今还小,能记住的事情不多,让他外祖父母好好教养,应该还来得及。”
独孤霖到底是个心软的姑娘,她从小就是这样,心疼自己也心疼别人。
她会为这个孩子求情不是因为她对孟庭芝余情未了,她只是单纯地可怜那个孩子,他父亲造下的孽终究是报应在了他的身上。
裴家就要君临天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应该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沈殊玉起身走到廊下,那里放着一盆淡雅的兰花,她碰了碰娇嫩的花瓣,花枝随之颤颤巍巍地晃了晃,像个羞涩又坚韧的姑娘。
“让我再想想吧。”
“嗯。”
独孤霖应了一声,随即走到她身边。
“阿姐,我师父怎么样了?她如今还在宫里吗?”
沈殊玉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裴含章回府的时候,听见他和沈殊玉所住的院子里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他以为那是沈殊玉,下意识便慌慌张张地就从外面跑进去。
结果进了院子一看,发现是独孤霖抱着沈殊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殊玉也正跟着落泪。
“这是怎么了?”
听到有人进来,独孤霖终于回过神来。
她抽抽噎噎地回过头去看到来人是裴含章,忍不住“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她刚刚听说陆明珠死在了宫里,又听说裴含章来晚了一步没能救下陆明珠,因此这会儿看到他,心中痛苦之余不免生出几分恼意。
沈殊玉抱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独孤霖方才止住哭声。
她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问道:“阿姐,师父埋在哪里了?”
“她被殷凤潇带走安葬了,我正打算过两日去找他。”
孟庭芝不死,沈殊玉自觉没脸去祭奠陆明珠。
“哦,那你什么时候去,我要和你一起。”
独孤霖抬起衣袖擦擦眼泪,“我还得回去叫上惟瑾。”
她哭得脸都花了,这时候回独孤府不知道要引起什么风波,沈殊玉便让她先留在裴府休息,又让人去独孤府请李惟瑾过来。
独孤霖点头应下,安心留在裴府休息。
两人就像回到了在拂玉山庄的日子一样,沈殊玉送独孤霖去客房休息,进屋前独孤霖突然回身看向沈殊玉。
“阿姐,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孟庭芝死了,我也恨死他了,不论你如何处置他,我都绝没有二话。”
沈殊玉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你先去睡吧。”
“哦。”
回前厅的路上,沈殊玉一抬眼看到了站在廊下等她的裴含章,裴含章看上去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独孤妹子生我的气了是不是?她刚刚都没正眼看我。”
沈殊玉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拉着裴含章的手安慰他。
“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吗,不是自己的错不要揽在自己身上,霖霖只是一时太过伤心,等过了这两天她自己会想通的。”
裴含章无奈地点点头,揽着她向前走去。
下午,李惟瑾来的时候,独孤霖午睡还未醒。
裴含章出门与秦尧商量京城防务了,沈殊玉便在花厅陪着李惟瑾小坐了一会儿。
几年未见,李惟瑾也不再是淳于靖寿宴上看什么都新奇的那个愣头愣脑的少年了。
京城一战对他而言宛如血与火的淬炼,少年仿佛一夜之间蜕变成了一个沉稳可靠的男人、
站在独孤霖的角度,沈殊玉对他的这番变化十分满意。
“这些年有劳你照顾霖霖了。”
沈殊玉这句话不是客套,她是真的感激李惟瑾。
现在的独孤霖依旧像成亲前一样性子开朗眸光澄澈,而且气色不错,身体看上去很健康,这至少说明李惟瑾一直待她很好。
在沈殊玉离开京城前的人生之路上,独孤霖就像她的小尾巴,时不时便从她的身后冒出来,有时是为了安抚她焦躁暴怒的情绪,有时只是单纯的捣捣乱,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独孤霖自小身子弱爱生病,性格过于单纯,有时又有些被娇养的小姐脾气,离开京城时,沈殊玉最放心不下的其实就是独孤霖。
“沈师姐不必客气,我照顾霖儿是应当的,霖儿一直叫你阿姐,那我便妇唱夫随,也这样称呼你了。”
说起独孤霖,李惟瑾神色间多了分温柔。
“霖儿什么都好,我看到她就很高兴,她身体是比旁人弱了点,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多留意她一些便是了。”
他朝沈殊玉一拱手,“当年还要多谢阿姐为我们二人牵红线。”
沈殊玉笑了起来。
“那你可要多谢你大哥,当初这桩婚事我是先和你大哥提的,若是他不同意,这桩婚事也就不会有后文了。”
知道沈殊玉和李惟清远关系不错,李惟瑾便顺带着提了提大哥的近况。
“京城没出事以前,我和大哥还常常通信,后来陆路被切断,这才断了联系。”
前有草原骑兵闯入京城,后有裴珩带人与定南王在益水附近交锋,战火不断,百姓的生活的确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我也希望战事能早点结束,这天下没有什么事比百姓安居乐业更重要。”沈殊玉说道。
“正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