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兴宁暗松一口气,只要保住小命,一切都好说。
他向战南王子投降并献计后,最开始没来得及考虑太多,但后来仔细一想,觉得大大不妥。
他虽然成功保住了小命,但同时三皇子也一样,他们两个一起投敌,现在看是没什么,可一旦三皇子站稳脚跟,难道不会报复他吗?
一个皇子,比他一个区区幕僚,那可有用多了,他俩若是起了冲突,北戎必定会站在三皇子一边,那时候,他就要倒霉了。
况且,北戎国一向重武轻文,他去了那边就算一切顺利,也不会有多好的前程。
所以结论是,他投向北戎,并不算一个好选择,危险还很大。
那么,再投大元呢?
这也面临一个威胁,他与盛家有仇,盛家不会放过他。
除非他立下大功,让盛家顾忌。
问题是他一个文人,怎么能在战场上立功?
只有出卖消息了。
什么消息能让他立大功?
三皇子投敌不就是一个大消息嘛!
若是他当场揭发三皇子投敌,那绝对是大功一件了,那盛家就算对他再有意见,也不可能对他下手了。因为大家都看见了他的功劳,再要对付他,那就属于挟私报复,于情于理,于公于法,盛家都不占理。
而且三皇子投敌,无疑是一个重大事件,他必定会被作为见证人,送往京城,甚至有面圣的可能。
这样的话,在较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没有安全之虞。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其实还有些疑虑,万一这次诈城成功了呢?他岂不是两头不是人了。
但,当他看到盛三郎在阵前死活不让三皇子进城,那些大元骑兵个个手持长枪严阵以待,没有丝毫松懈时,这些疑虑立刻消失了。
他不确定盛三郎有没有怀疑三皇子,有没有看出他身后这支骑兵其实都是北戎兵假扮的,但只要盛三郎坚持,就表示他非常谨慎,这次的诈城计谋就要失败。
所以最终,他选择了阵前揭露,立功自保。至于三皇子会有什么下场,那就自求多福吧!
三郎在又询问了一些其它消息后,令人将宋兴宁押走,软禁,并禁止他与人交流。
剩下堂中众人一片哗然。
棉娘等人全都觉得无语,但又偏偏不吐不快。
这个姓宋的家伙,怎么就这么狡猾呢?
“夫君,你相信这个家伙的话吗?”棉娘问。
三郎微笑,眨眨眼,
“这个人,确实很狡猾,他说的话,大半应该为真,只有小半是假。虽然没有他,我也肯定不会放三皇子进城,但他立功却是事实。所以我们想要对付他,就只能找他以前的罪过,或者等他再犯错了。”
棉娘一阵遗憾。
她看出了三郎的话有所保留,可能大堂中人多口杂,不适合说太多吧。
她又问了一个显眼的问题,
“你坚持不让三皇子进城,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吗?”
三郎点头,
“当然有不对。就算有什么事,他作为守城主将,也不应该亲自前来。而且敌军撤退没多久,他就来了,这不也是疑点吗?难道他不怕敌军杀个回马枪?”
这,也是哦!
“当然,还有其它疑点。比如大元国的骑兵一般用长枪,北戎的士卒也有用长枪的,但他们绝大多数人更习惯用弯刀,这就导致了,虽然他们当时都换成了长枪,但握枪的手法却与大元国有区别。总之他们这个计谋,破绽不少,就算宋兴宁不喊破,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棉娘这才放下了心,她还以为这次有多危险和幸运呢!
原来三郎早就怀疑上了,不愧是屡立战功的人。
时间不早了,大致说了一阵,众人就去吃饭歇息。
三郎还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写个战报,连夜紧急送往京城。铁坎城被夺,三皇子投敌,这可都是大事,必须及时通报给老皇帝。
第二天,天上还闪烁着星星,将士们就起床了,开始埋锅做饭。
然后就有探子接连来报,说铁坎城中臭气熏天,他们在城外都能闻到。
棉娘还在疑惑时,三郎却眼睛一亮,当即点了两万人马,带上攻城器械,浩浩荡荡地杀奔铁坎城。
到了城外一看,大门紧闭,城墙上的士卒都站得歪歪倒倒的。
大军一直抵近到投石车的打击范围之内,才停下脚步。
这个位置,是非常危险的,敌军一个冲锋就到了,棉娘有些担忧,但三郎比她有经验的多,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等错误,她忍住了没开口。
站在这里,的确可以闻到若有若无的臭气。
可想而知,城内是怎样的臭法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却见大嗓门赵宽在三郎的示意下,策马上前,扯开嗓子冲城上大喊道:
“胡儿朵软蛋,战南小儿,出来说话!”
声音嘹亮,响彻旷野。
此时天色已微亮,城上的北戎兵早就看到大元兵逼近了,已经匆匆赶往城守府了。
而半个时辰前,城内的胡儿朵正愤怒地掐住三皇子的脖子,恶狠狠地问:
“你敢在粮食里面下药,你特娘的活腻了吧!老子一把掐死你!”
三皇子被掐得脸色通红,直翻白眼,却不敢反抗,只得连连摆手,示意不是他干的。
战南王子皱眉道:
“应该不是他干的,我们的人看守很严,那么多粮食,他没那个功夫。你先放手,别真掐死了,留着他还有用。”
胡儿朵一甩手,三皇子跌了个大马趴。他不敢发怒,急忙辩白:
“真不是我干的啊!那些粮食送来后,我就看过一眼,摸都没摸一下。”
战南王子接道:
“那批粮食我问过了,是不久前从洛潽城刚运过来的,薛大也曾亲眼看到过。”
胡儿朵皱眉,
“那会是谁干的?”
战南王子沉吟道:
“我们拿下铁坎城,就开始清理,做饭,这么短的时间,没谁有这个能耐下药。本王子怀疑,这批粮食在送来之前就被下了药!”
三皇子连忙道: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肯定是盛寒山一早就把泻药下到粮食里了,只有他才如此阴险!”
胡儿朵冷声道:
“那之前你们也曾吃饭,怎么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