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言一出,似九天炸雷,在小镇上空回荡。
部分江湖人士瞠目结舌,久久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神秘面具人实力之恐怖,大伙是有目共睹的,敢以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之人,除了她杨星竹之外,估计也没谁了。
此刻,天上乌云压境,细密的雨丝从天而降,顺着青灰瓦片滑落,在屋檐边缘连成细密的水帘。
杨星竹执扇而立,跟神秘面具人相距并不远,也就两家客栈的间隔。杨星竹身旁站着的就是灵鹫宫女人。
身处纷争漩涡的中心,她们似乎已经忽略了这大雨天气。
杨星竹执扇而立,站在屋顶的边缘。
靴底的青苔十分滑溜,她不得不微微分开双腿保持平衡。
灵鹫宫女子就站在她身侧三步远的地方,面纱被雨水打湿后紧贴在脸上,勾勒出挺翘的鼻梁轮廓。
\"杨将军,你可知道这颗养心驻颜丸的来历?\"灵鹫宫女子突然开口,声音像掺了冰碴,\"这是童姥用三十六洞那群叛党的精血炼制的,每十年才能成丹三颗。\"
杨星竹的指尖在扇骨上收紧,想起了先前的那颗药丸,那药丸正藏在她怀中的一只小瓷瓶里。
她轻轻颔首,示意已领会对方的意思。
就在她们私谈间,对面客栈的屋顶,响起了瓦片碎裂的脆响。
神秘面具人正踏着屋脊走来,黑色披风在雨中沉重地摆动,像一面浸透鲜血的旗帜。他每走一步,脚下的瓦片就龟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姑娘,灵鹫宫与中原武林的恩怨...\"杨星竹微微偏头,用眼角余光瞥着灵鹫宫女人。然而,她说到一半,就被客栈周围的喧哗打断了。
数十个江湖人,挤在巷子里,蓑衣斗笠下,露出刀剑的寒光。最前面的是个独臂老者,空荡荡的右袖管用草绳扎在腰间。他仰头盯着屋顶的灵鹫宫女子,浑浊的眼球里迸出刻骨恨意。
老者举起左臂,小臂内侧赫然烙着青紫色的诡异花纹,像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老夫曾被灵鹫宫弟子误认作叛党,被下生死符折磨了二十余年!每月十五都得像狗一样,爬去灵鹫宫求解药!”
人群爆发出怒吼。有个年轻女子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同样的印记:\"他们把我师父做成药人!现在还在缥缈峰当花肥!\"
杨星竹感到后背渗出冷汗。当年灵鹫宫弟子为了追杀叛党,宁肯错杀千人,不可放过一人,致无数无辜者惨遭毒害。
她看见神秘面具人停下脚步,面具眼洞后的目光扫过人群。那些控诉像是一堆柴薪,投入了他眼中的这团怒火,让那对瞳孔烧得发亮。他缓缓抽出软剑,剑身泛出暗红色泽。
\"听见了吗?\"神秘面具人的声音,像是从铁罐里传出来的,带着嗡嗡的回响,\"当年,我还是个小孩,而你们灵鹫宫残忍到……居然连孩童都不放过。\"
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有个碗口大的伤疤,边缘呈诡异的青紫色,\"我全族上下数十口,都惨死在了你们的刀下。\"
灵鹫宫女子扫视众人,似要在这些江湖人士面前,继续维持灵鹫宫强势的一面。
\"哼,弱肉强食罢了。\"她下巴微扬,神情带着一丝傲慢,\"童姥说得对,中原武林就像圈养的猪猡,养肥了自然要宰杀。\"
她此言一出,彻底激怒了街巷上的那些江湖武林人士。打头的那名独臂老者,挥舞着剩下的那条手臂,向着身后的武林人士高呼,“这灵鹫宫的妖女,太过嚣张跋扈,咱们一起上,杀了她!”其他人跟着响应。
众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开了锅。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怒吼,那些压抑已久的愤怒,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杀了她!为死去的亲人报仇!”“不能放过这个妖女!”呼喊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小镇的上空。
一时间,数十名江湖人士施展浑身解数,朝着屋顶蜂拥而上。有的施展精妙轻功,如燕子掠水般轻盈地踏空而起;有的则借助手中兵器,将长剑往屋檐上一插,借力攀爬而上;还有的人两两配合,一人蹲下,另一人踩着同伴的肩膀高高跃起。眨眼间,屋顶便被密密麻麻的人影所包围,将灵鹫宫女人和杨星竹困在中间。
杨星竹脸色骤变,她深知此时局势已经失控,不由得焦虑起来。突然,她将手中的折扇展开,体内的真气汹涌而出,将率先冲上来的几个江湖人士逼退数步。
“都给我冷静下来!这里是边关,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江湖!”她大声呼喊,试图压过众人的喧嚣。
然而,此刻的江湖人士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无人理会杨星竹的劝阻。他们如同疯狂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朝着灵鹫宫女人扑去。
灵鹫宫女人冷哼一声,目光透着一丝冰冷的锋芒。她将一股雄厚内力汇聚于双掌间,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神秘面具人趁着众人围攻之际,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之中,腰际的软剑再次被他抽出,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灵鹫宫女人。
杨星竹身处混乱的战场中心,既要抵御江湖人士的攻击,又要防止神秘面具人制造杀戮,忙得焦头烂额。
她一边挥舞着折扇,抵挡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兵器,一边还要留意着脚下湿滑的瓦片,防止自己不慎滑倒。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流淌,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依旧咬牙坚持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让这场冲突在关城之内酿成大祸。
就在局势愈发危急之时,乔丐峰和阿紫也加入了战局。
“大家都冷静,再这样下去,整个关城都要被摧毁!”乔丐峰一边出手阻拦,一边试着稳定双方的情绪。
但那些江湖武林人士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根本不愿理会他。
灵鹫宫女人看着周围疯狂的人群,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陷入如此困局。
此刻,屋顶的瓦片碎的碎,裂的裂,众人脚下一片狼藉。
胆小的市民们纷纷紧闭门窗,躲在家中不敢外出。
顺着屋檐滴落的雨水,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杨星竹的靴底已经湿透,她能感觉到冰凉的雨水正渗进袜子里。每一脚踩在破碎的瓦片上,都会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踩在某种动物的骨头上。
独臂老者的刀锋在雨中闪着寒光。他左手的虎口处,有一道陈年伤疤,此刻因为用力过猛而重新裂开,鲜血混着雨水顺着刀柄往下淌。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屋顶上那个白色身影。
\"还我妻儿命来!\"老者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猛地跃起,残缺的左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客栈二楼的光头汉子见状,也跟着纵身一跃。他后颈上的疤痕在雨水中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就像一条活着的蜈蚣。鬼头刀带起的劲风,将雨帘劈开一道口子,刀身上的九个铜环,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杨星竹的折扇已经出现了裂痕。她能感觉到扇骨里的机关因为受潮而变得迟钝,每一次开合都比往常费力许多。她双手的结印动作断断续续,城外那八块玉石传来的力量也时断时续,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杨将军,\"灵鹫宫女子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你现在后悔收下那颗养心驻颜丸了吗?\"她说话时,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一个锦囊上,似乎里面就储存着这种药丸。
“你不要用那种药丸诱惑我,再个,我看上去又不老。”杨星竹白了她一眼,内心却颇为复杂。
就在二人私谈之际,几个江湖人士已经将她们包围,神秘面具人也已经来到了对面那家客栈的屋脊边缘,腰际的软剑再次被拔出,遥遥指向灵鹫宫女人。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一阵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如同洪钟大吕,穿透了喊杀声和风雨声,直直地钻进众人的耳中。
众人皆是一愣,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灰色僧衣的老和尚,从远处缓缓走来。他步伐沉稳,每走一步,地面似乎都微微震动,身上散发着一种慈悲祥和的气息,与这血腥混乱的场景格格不入。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老和尚的声音平和却有力,如同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正是少林的前任主持玄慈大师。
他亦是灵鹫宫前任宫主虚竹的爹,早年与四大恶人中的叶二娘私通,生下虚竹。
玄慈走到屋顶下方,抬头看着众人,眼中满是悲悯。“这雁门关本是安宁之地,诸位却在此大打出手,流血冲突,难道就不怕生灵涂炭,罪孽深重吗?”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神秘面具人和灵鹫宫女人身上。
神秘面具人紧握着软剑,手背上青筋暴起,心中的仇恨依旧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然而,面对玄慈大师,他心中并无敬意。身为少林寺的前任主持,玄慈大师“贪嗔痴”三毒俱全,尤其是他跟叶二娘私通这件事,在江湖中闹得沸沸扬扬。
所以,面对玄慈大师的劝说,神秘面具人只是冷冷地说道:“大师,灵鹫宫血债累累,我全家老小都死于她们之手,此仇不报,我心难安。”
灵鹫宫女子望向玄慈大师,眼中倔强未消,却也添了几分无奈。“大师,江湖纷争,向来如此。今日之事,我亦不愿发生,可他们步步紧逼,实在令人愤恨! ”
玄慈大师微微摇头,“冤冤相报,何时是个尽头。施主们心中的仇恨,如这滔滔江水,无尽无休。可仇恨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杀戮只会引发更多的杀戮。”
杨星竹四下扫了一眼,说道:“大师所言极是。这里是边关,关乎国家安危,我们不能因为个人恩怨,毁了这一方百姓的安宁。”说着,她看向神秘面具人,“这位大侠,我理解你心中的仇恨,但在这关城之内,如此厮杀,实在不妥。”
神秘面具人冷然道:\"若是少林其他高僧来劝,尚可斟酌。至于玄慈?不必多言。\"
玄慈大师看着众人,缓缓说道:“不如这样,我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让这位大侠和灵鹫宫姑娘公平对决,以武论道,点到为止。既给大侠一个报仇的机会,也不至于让这关城陷入危机。”
众人闻言,相顾愕然。
玄慈身为少林前任方丈,破了贪嗔痴三戒,虚竹也好不到哪去,当真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般人物所言,何以服众?
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在人群中突然响起:“哼,玄慈大师,你让我们怎么信你?你自己都不清净,和那四大恶人中的叶二娘私通生子,如今那孩子还成了灵鹫宫的宫主虚竹,谁知道你是不是和这灵鹫宫女人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