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场春猎就定在了半月后。
其余的事情交给礼部尚书孙敬去料理。
下了朝,萧景弋主动和姜川走在一处,“岳丈大人,小婿如您所愿,领了这护卫的职责,只怕是要和冯统领到南苑去多番走动布防,也不好陪着阿芷常住相府了。”
言外之意,他要带姜令芷回武成王府。
姜川唔了一声,“王爷安心去办差便是,阿芷在自个娘家住着,一切安稳。”
萧景弋:“......”
“岳丈大人上了年纪,又要处理朝政之事,再照顾阿芷,岂非太过辛苦些。”
“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当爹的疼爱女儿天经地义的。”姜川慷慨地摆摆手,“再说了,老夫也没那么老。”
萧景弋被这个老狐狸堵得无语凝噎:“......”
姜川占了上风,脚下走得越发快了,生怕萧景弋抢在他前头赶到姜家把人掳走。
萧景弋无奈,只好认命的先去找冯梵,想着快些把事情办妥,然后再去接阿芷回府。
另一边,李承稷趁着佑宁帝高兴,便试探道,“父皇,儿臣许久没见母妃了,今日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想去给母妃磕头请安。”
佑宁帝顿了顿,这才想起来周贵妃因着毁坏皇后朝服的事情,还一直在禁足。
其实毁坏皇后朝服实在大不敬,按照宫规理应重罚。
只不过当时皇后碍于亲蚕礼在即,才暂且将人禁足没做旁的处置。
后来又闹出了一连串的荣安长公主中毒、武成王妃下狱、魏锦设局挑拨的事情,佑宁帝为此忙得焦头烂额,便也没顾得上处置周贵妃。
现下李承稷这么一提,佑宁帝倒是想起来了......但眼下这情形,李承稷立下大功,再处置周贵妃便有些不合时宜。
佑宁帝心想着,左右周贵妃也没有酿出什么大祸,那皇后朝服也被修补好了,没有耽搁亲蚕礼,算不得什么大罪过。
更何况,凭着她生下承稷这个好儿子的功劳,什么罪过掀不过去呢?
于是佑宁帝道,“说起了,朕也有些时日没见你母妃了,一并过去吧。”
李承稷忍不住一阵得意,笑道:“多谢父皇。”
随后二人说笑着朝凤藻宫走去。
彼时周贵妃正在修建花枝。
心腹宫女满脸欣喜地小跑进来禀报:“娘娘,皇上封了王爷做一字并肩王,这会儿正往咱们宫里来呢。”
周贵妃手上动作一顿,“当真?”
宫女忙道,“当真,娘娘,奴婢替您梳妆吧!”
周贵妃被禁足已经大半个月了,因着在自己宫里,不见外人,她每日也没有费心梳妆。
听见宫女这么说,周贵妃放下剪子,笑了笑,“不必了。”
宫女顿时反应过来,此刻的周贵妃一身月白裙裳,薄施粉黛,素净柔弱,这正是佑宁帝最喜欢的样子。
“去替仪答应梳妆吧,她也许久没有见皇上了。”周贵妃意有所指地瞥了宫女一眼。
宫女立刻意会,“是。”
宫女出去后,周贵妃慢吞吞地走进小佛堂。
桌案上的白玉菩萨前放着一只白瓷玉瓶,里头正是她昨日用蓝卿的血调制好的香露。
周贵妃跪在蒲团前,拿起白瓷玉瓶,虔诚地往自己掌心倒了一滴。
带着少女血的香露,颜色如同黄泉边上开到荼蘼的彼岸花花一般,危险而又叫人难以抗拒。
感受到掌心的温度,香露又迅速变得透明,晶莹剔透如泪滴。
魏锦曾给它取过一个勾人的名字,叫做红颜劫。
女子只要日日在身上涂抹这种香露,便会让男子对她至死不渝的痴迷。
拓跋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又对她言听计从,便是这红颜劫的功劳。
周贵妃将掌心的香露一点一点地按在脖颈,胸前,再是手腕,连脚腕她也没放过。
她挥了挥手,让香气散发得更自然一些,双手合十,看着桌岸上菩萨,诚心道,“观音娘娘,这一次,你可一定要保佑本宫。”
说罢,便闭上了眼。
等佑宁帝和宣王到凤藻宫时,一时竟然没有人出来迎。
佑宁帝顿时心生不悦,心想着禁足这几些时日,周贵妃竟还没有长记性,越发不懂事了。
看在李承稷的份上,佑宁帝压住了怒火。
他往主殿走了几步,直到进了里间,才瞧见周贵妃正背对着他们,跪倒在小佛堂。
空气中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香,叫他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心情十分愉悦,看向周贵妃的眼神也重新变得柔软宠溺,“媚儿,朕来看你了。”
李承稷也当即单膝在地,“母妃,儿臣不孝,来给您请安了。”
周贵妃明显的身子一僵,而后缓缓的转身,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皇上,承稷......臣妾不是在做梦吧?”
说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臣妾还以为,皇上彻底厌了臣妾,再也不肯见臣妾了。”
佑宁帝立刻就心疼起来,亲自上前去,把周贵妃扶起来,“别说这种傻话,朕怎么会不疼你?你不知道,咱们的承稷,有多出息......”
而周贵妃瞪大眼睛,一派天真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几句,“身为皇子的,替皇上分忧,是他该做的。”
李承稷摸摸下巴,见佑宁帝和周贵妃忙着重修旧好,一点顾不上她,便自顾自地站了起来,退后几步,站在一旁。
不去打扰母妃施展。
“过几日春猎,你陪朕同去!亲眼看看,你给朕生了多好一个儿子!”
周贵妃面不改色道,“这都是皇上的功劳,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承稷是您的血脉,自然像您呀。”
佑宁帝越说越高兴,周贵妃也十分配合,直到听见宣王加封一字并肩王时,她才面露惶恐,“可是皇上,承稷还年轻......”
佑宁帝大手一挥,“他担得起!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朕在吗?”
李承稷眸光微动,父皇这话,莫不是已经有了支持他的意思?
果然,还是母妃懂父皇,知道如何拿捏住父皇的心思......
周贵妃轻叹了口气,“皇上待臣妾母子这样好,臣妾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佑宁帝被哄得更高兴了,“承稷有功是他自己争气,你这个做母妃的也劳苦功高,朕赐你协理六宫!”
周贵妃心中大喜,却也没忘挑拨离间,“皇上,臣妾只怕是受之有愧......臣妾前些时日才得罪了皇后,如今又来分皇后娘娘执掌六宫的大权,只怕是皇后娘娘要记恨臣妾了。”
“她不会,”佑宁帝浑不在意道,“她是皇后,自该有容人之量,有朕在,谁也不敢为难你。”
周贵妃弯唇笑了笑,“臣妾就知道,皇上最疼爱臣妾了,有皇上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佑宁帝更觉舒心,随后便吩咐曹公公,“朕今日要在凤藻宫用膳。”
“是。”
御膳房很快送了午膳过来,李承稷也留下来,陪着佑宁帝和周贵妃用膳。
周贵妃捡着佑宁帝爱听的话说,再加上她身上的香气,佑宁帝只觉得整个人仿佛在海浪上漂浮一样,想要拉着周贵妃共沉沦。
李承稷见状,也很识相的要起身告退。
周贵妃瞥了他一眼,忽然道,“皇上,仪答应也许久未见您了,不如召她来,给您请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