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绥洲回到叶桑身边坐下,给叶桑夹了块鱼,慢条斯理地喝起来自己那一小碗汤。
叶桑伸手掐了他的腰一把,“让你耍赖。”
厉绥洲捉住她的手,挑眉:“我看他那么喜欢,我忍痛割爱,就让他多喝一点。”
俩人在那笑闹着。
权司鸣和红烟他们看着,又开始吵闹起来,抢着桌上的饭菜吃,尤其那一盘虾。
“我都还没吃呢!”白茶拿着筷子去夹。
“顾西桥碗里不都是你的。”夏竹直接霸道地连盘子端走,顺手往叶辞声碗里扒拉了几个,“就你这吃饭速度别人吃完你已经饿死了,这儿没规矩,够不着就站起来。”
叶辞声顿了顿,鼻子酸得更厉害,“谢谢。”
“都自己人,客气什么。”夏竹把剩下的全倒进自己和顾渔碗里,“小渔儿多吃点。”
顾池目瞪口呆:“你不让别人吃了啊?”
“刚才放那半天也没有见你们吃啊?”夏竹理直气壮。
顾池端着碗伸向顾渔:“我亲爱的妹妹……”
“你不爱吃。”顾渔端着自己的碗挪开。
顾池:“……”
“喂,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权司鸣凑过来,“你家那车牌你留着也没啥用,再送我几个呗?”
顾池没好气:“占谁便宜呢你在这儿?”
红烟瞥权司鸣:“你要那么多车牌炖着吃啊?”
权司鸣挑眉:“我乐意,我每天一个换着开。”
赵一渡看着这情况,不着痕迹拍了拍叶辞声的背,也端起碗,加入抢菜阵容,“京州谁不知道你权司鸣,骚包得要命。”
“那怎么了?”权司鸣哼他:“你嫉妒我。”
“我嫉妒你?”赵一渡都被他气笑了,“我嫉妒狗都不会嫉妒你。”
“骂我是吧?”权司鸣挑眉,伸手要揍他。
赵一渡侧身往叶辞声身边躲,“打不到。”
“叶辞声你让开。”权司鸣过去扒拉他。
叶辞声眼圈还有些红,眼角泛着潮湿,被两个人死拽着躲闪,“我只想喝汤!”
“打不到打不到……”
“你别跑!”
“这是餐厅,一会儿饭打了,你们俩够了啊!”
“都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啊?”
权司鸣和赵一渡在那闹着,把叶辞声拽得衣服都歪了,手里端着碗里的汤都溅出去了。
许书堂没好气地斥责他们:“都坐下好好吃。”
香琴笑着开口:“别抢,不够厨房还有,今天厨师没放假。”
这群孩子,每次聚到这里,都跟没吃过饭一样,在餐桌上吃抢饭,但挺热闹的,刚才有些格格不入的叶辞声也被拉着融入进来。
年轻好啊,热闹也好。
霍礼英就一脸慈祥的,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这顿饭,叶辞声一个人把那盆汤喝得一滴不剩,连里边的虫草和肉都吃得一干二净。
红烟和白茶夏竹他们,又开始讨论婚礼的事。
权司鸣拉着厉三盘算着,该给厉绥洲出多少“嫁妆”。
其实,叶桑和厉绥洲这两个人谁娶谁谁嫁谁,什么赘婿的,他们一点都不关心不在意。
毕竟,不管前者还是后者,又或者其他因素,叶桑和厉绥洲都会在一起,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那个可有可无的仪式,,不过就是一场,宣告世界,让他们俩感情更加牢固的热闹。
他们喜欢,那就办。
不喜欢,就不办。
叶辞声听他们讨论,知道这个后,隔着开着的窗户看了一眼,吃过饭后跟霍礼英去了花园的叶桑和厉绥洲,沉默了良久,深吐出一口气。
她恢复了以前的记忆,找到了自己的家和来处,她有了更重要的人,有了一生都想守护的人。
那是,无论她作为叶桑还是桑青柳又或者桑玄珺,做出的一个贯彻一生的选择。
“你又哭什么?”赵一渡见他看着外面,小声嘀咕:“以前也没见你竟然这么爱哭。”
“没事。”叶辞声擦掉眼泪:“是高兴的。”
他只不过,不会在叶桑以外的人面前哭而已。
而今天,是真的高兴。
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与一切和解。
此后,她是她。
他是他。
但他们还是亲人。
赵一渡拍了拍他肩膀,“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现在开心点,别让小祖宗为你担心。”
“不会了。”叶辞声深呼吸:“以后都不会了。”
外面,花园里。
霍礼英拄着拐杖,走得很慢。
叶桑和厉绥洲也就跟着她的速度走在她身边。
“刺绣早就被申遗了,这几年我又办了几场比赛,共收了六个弟子,还有一个是男孩,衣钵弟子也找到了,叫宁菲。”
霍礼英跟叶桑说着:“我的身体还结实着呢,少说也能再活个十年,师父不用担心我。”
这几年,许书堂给她调理身体,她现在的身体无病无灾,好得很。
“至于未来,”霍礼英笑道:“我能遇见师父,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这一生就足够了。”
若不是叶桑,在她出生的那个年代世道,她这种世家小姐,要么被家族联姻笼络势力,要么被抢走,成为某些军阀后院的姨太太。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死在前线的战场上。
叶桑那么年轻,她那么老,叶桑却是她的长辈,看了她这一生,就像是看着采莲。
叶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若是不想死,可以在休眠舱沉睡,等到以后或许有……”
“师父。”霍礼英打断她,笑呵呵地道:“我们都是普通人,能无病无灾地平安过完这一生,就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生老病死,顺应自然,这是天道循环。”
而且,活这一生就够了。
活得久有什么用呢?
看着熟悉的人死去,除了孤独,什么都没有。
“我这一生已经足够了,像采莲姐姐一样传奇,到最后,自会有人记得我们,像历史中的故事,只要有人记得就会一直存在。”
霍礼英握住叶桑的手,“直到历史也被遗忘,被所有人遗忘,那才是真的死了。”
“是啊……”厉绥洲轻轻叹了一声。
以前那个时代,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可有人恨叶桑,想要抓她,也有人爱她。
婆罗洲的沈家,或许曾经是屈服在叶桑的可怕,和她对武器的强大天赋手段里。
但以前的叶仁成和小秀,采莲,到许书堂,霍礼英……是真真切切,不夹杂丝毫目的地爱她,对她的秘密永生不感兴趣。
只会心疼她。
而叶桑,值得被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