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芒国皇脸上露出一抹惋惜的表情，犀利的眼神里暗藏着杀意。
司言将他最器重的儿子折磨成这样，他也想看看，司言见到凌墨染后会是什么表情。
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凌少将军生了什么病？
凌岳峰拳头紧握，五指关节泛白，掌心早已被掐出了血迹。
李曜和牛闳则是满脸茫然，凌少将军出事了？
博雅等人已经知道凌墨染可能会精神失常，但仍然还抱着一丝希望。
听到北芒国皇这话，心情蓦地沉落谷底。
“将凌墨染带上来。”北芒国皇大手一挥，两个侍卫连忙下去。
很快，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被押着带了上来。
此人一袭绛紫色长袍，看着身材高挑，俊逸不凡。
四月的风中，他长发飞扬，遮挡住了半边脸，但是熟悉他的人，还是一眼能够认出，这就是凌墨染。
“墨染！”凌岳峰失声唤了一声，上前一步，情绪激动到有些难以自控。
云栎轻轻拦住他：“请老将军保持冷静。”
眼下北芒国还没放人，他们若是太过激动，反而不利于主子谈判。
“凌少将军。”李曜和牛闳皆是低呼一声，压抑着自己情绪，眼睛酸涩得厉害。
司言目光静静看着对面男子，一双黑眸掩住了所有情绪。
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墨染大哥有什么问题，但司言知道，这样问题或许才更大。
原野上的一缕风，加强了气势，从凌墨染身上吹过。
男子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他眨了眨眼，似乎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接着，他头发被风吹起，露出另外的半边脸来。
只见他白皙的右脸上，一条从眼角眉梢到下颌的伤疤，触目惊心。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少将军……”李曜和牛闳眼中溢满了泪水，一下子就掉落下来。
两个历经腥风血雨的老将，看着曾经带领他们驰骋沙场的少将军，泣不成声。
少将军曾是军中有名的美男子，是上京城多少女子仰慕的青年才俊。
如今，竟是毁了容貌。
司言心头一痛，这似乎是这具身体本能的疼痛，让她有些克制不住。
原主的记忆中，凌墨染这位邻家大哥，总是很照顾她，爱护她，把她当作亲妹妹一般。
司言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目光静静看着凌墨染，心里却像是撕裂一般。
“墨染大哥。”司言语气温柔，轻轻唤了一声。
凌墨染目光看了过来，盯着对面女子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你是谁啊？”
他问得那般平静，就像他从前每次见着司言，都会轻言细语：“小丫头，大哥给你带了好吃的。”
“墨翰哥哥有吗？”司言总是仰着头问他，“我要跟墨翰哥哥一起吃。”
“有的，那臭小子也有。”墨染大哥总是笑意盈盈，揉揉她毛乎乎的小脑袋，把好吃的递到她手上。
而她总是第一时间，将这些东西和凌墨翰分享。
“我是阿言啊，墨染大哥……”司言莞尔一笑，眼里带着平时不会有的温柔。
凌墨染盯着司言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胡说！阿言死了，阿言早就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全死了，啊……”
凌墨染忽然摇晃着脑袋，痛苦地弯下腰去，嘴里不住地大喊：“都死了，大家都死了，死了……”
李曜和牛闳心头一痛，立时明白了凌少将军为何会这样。
司言也知道，凌墨染说的是北雁关的人，北雁关当年被北芒国军占领后，被梁军山屠了城。
“墨染大哥，我就是阿言啊，我还活着，李曜将军和牛闳将军也还活着……”
“谁？”凌墨染忽然又冷静下来，好似对这两个名字记忆尤深。
李曜和牛闳早已泪流满面，两人走上前来，哽咽着开口：“少将军。”
凌墨染盯着他们看了半晌：“你们是谁啊？”
李曜和牛闳一阵心酸，凌少将军不记得他们了。
“我要杀了你！梁军山，我跟你拼命！”
凌墨染忽然大叫一声，挣扎着起身，就要冲过来。
他身旁两个护卫立即将他控制起来，凌墨翰疯了一般。
“贼人！哪里逃？”
“吃我一剑！”
“杀啊！杀！杀出一条血路！”
凌墨染嘴里不住地大喊着，身旁两个北芒国护卫用尽力气将他押着。
司言身后，众人双目通红，谁也不曾想到，凌将军竟然疯了！
凌岳峰身体摇摇欲坠，云栎扶着，他才勉强能够站稳，没有倒下。
云栎感觉到老将军浑身颤抖，一双眼睛满是红色，好似要掉下血泪。
北芒国皇朝身旁人递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上前，用一个布团塞住了凌墨染的嘴。
“唔唔唔……唔唔唔……”凌墨染还在挣扎，被北芒国护卫强行架了下去。
空气中逐渐安静下来，辽阔的原野上，似乎还回荡着凌墨染的喊杀声。
北芒国皇目光深沉看着司言：“实在抱歉，朕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模样了，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北芒国皇说着，轻轻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
这个司言很会掩藏情绪，他全程盯着她的神色，竟是没看出她有半分破绽。
她自始至终，都显得极其平静，看到凌墨染发疯，眼睛也没眨一下。
北芒国皇很清楚，这样的人，才是最强大，最可怕的。
“交换人质吧。”司言缓缓开口。
“好啊。”北芒国皇欣然答应，“如何交换？”
“双方各派一人，将人质领回。”司言让人将狄禹霖带了上来，就站在自己几案边。
北芒国皇看了儿子一眼，只见他的嘴被布团堵住，只是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北芒国皇也让人把凌墨染带了上来，此时两人就相隔一丈有余。
北芒国皇抬眸看去，没有见到跟着狄禹霖的罗海。
“罗海呢？”北芒国皇眸光微凝，“摄政王拿了我北芒国十座城池，不打算放了罗海？以及太子身边的人？”
“罗海不在这次谈判的范围之内。”司言神色冷漠。
“那就加进去。”北芒国皇目光鹰一般锐利，语气中散发着寒气。
“不加。”司言冷冷拒绝。
北芒国皇唇角微勾，身体往后一仰，敲击着几案：“朕刚刚忘记说了，凌少将军已经成婚，如今，他的妻子我们也带来了，据说，五年前，正是他的妻子救了他……”
北芒国皇说着，手下人带上来一名女子，女子满脸泪痕，身着布衣，衣服上还打了补丁，怎么看，都不像是凌墨染的妻子。
北芒国皇轻笑一声：“这便是他的妻子，这几年来，一直精心照顾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