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破旧的大殿内,狼藉一片。
方才冷宫管事太监送来的膳食,悉数被姜流萤摔碎在了地上。
现下,她正愤愤的坐在那张破旧的木板床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娘娘,您息怒,喝点水吧。”
珠珠双手捧着一个破旧的瓷碗,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去。
“狗奴才!”她一把将那碗和水打翻在地上,“连你也敢戏弄本宫,给本宫喝些没有煮熟的生水!”
“连你也在巴着本宫死对不对!”
一番折腾后,她只觉得身上的伤口如刀割般疼痛起来。
她眉头不自觉的拧成了一团,俏脸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变得扭曲起来。
珠珠见状,赶忙屈膝跪倒在地上。
“娘娘息怒,奴婢不敢,实在是这冷宫里,没有煮水的器具,奴婢……”
“都给本宫滚出去!”姜流萤蓦地打断她的话,勾着腰趴在榻边歇斯底里的嘶吼起来,“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
珠珠闻言,只得悻悻的起身,和枝枝、楚八一起退了出去。
留下姜流萤独自一人,娇躯颤抖着趴在榻边,失声痛哭起来。
她不甘心。
她历尽千辛万苦,才拥有今日这般令人艳羡的美貌,怎的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夜景湛那个挨千刀的,他竟然能想出那般卑劣的手段。
让两个莽夫平白霸占她的身子那么多日不说,还用鞭子将轮流抽打了她将近一个时辰。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不寒而栗。
他敢这样对她,难道是不想要解药、不想救苏汐月了吗?
“皇上驾到!”
门外忽然传来通传太监的声音。
姜流萤狞笑一声,没想到夜景湛竟来得这般快。
看来,临行前姑母交代她的话是对的。
她刻意要她将解药分成三次给夜景湛,以避免夜景湛在看到苏汐月康复后,出尔反尔,夺了她的后位。
夜景湛这个时候,一定是为了向她讨解药来的。
随着通传太监的声音落下,冷宫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姜流萤赶忙起身,擦干眼泪,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子坐在榻边。
夜景湛大步流星的迈步进门,冷戾的星目毫不避讳的眯着她。
“皇上怎么来了?”姜流萤并没有起身行礼的打算,“臣妾身上有伤,就不能起来给您行礼了。”
夜景湛冷冷一笑,眼神示意安瑞祥将手中捧着的信件送到她跟前。
“这是你父亲和你姑母派人送来的信件,你看看吧。”
姜流萤闻言,杏目微张,赶忙接过那信件打开来仔细览阅。
是父亲和姑母命她向夜景湛借兵逼宫夺位的信件。
可现下她这样的处境,连活下去都难,还谈何借兵?
“你父亲和姑母得知你在沧澜国很受宠后,便火速派人送来了这封信。”
“他们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夜景湛勾起唇角,星目里写满了得逞。
姜流萤玉手一紧,不由自主的将手中的信件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许久之后,她红着眼抬眸,颤声恳求道。
“皇上,只要您答应借兵,助父亲和姑母一臂之力,臣妾便将那噬心蛊毒的解药,全都交给您。”
到了这步田地,她除了拿手中的解药做筹码,已经别无他法了。
夜景湛冷嗤一声,满脸鄙夷道。
“你是想,要朕借兵,助你父亲逼宫夺权?让高丽国的江山落在你们姜家人的手中?”
“到时候你便可谋得一条生路?”
姜流萤面色一紧,没想到她的这点小心思,竟然也这么轻易的被夜景湛给看破了。
只是,她想要的何止活命?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的父亲执掌了高丽国的皇权,她定要夜景湛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臣妾没有,臣妾……只想完成臣妾这次和亲的使命。”
她说着,艰难起身,跪倒在夜景湛跟前,俯身叩头。
“求皇上成全。”
夜景湛低眉俯视着她,冷声道。
“那你便先给你的父亲和姑母回封信吧。”
“就说朕应下了。”
姜流萤强撑着疼痛的身躯直起身,喜出望外的抬眸仰望着夜景湛。
“皇上应了?”
夜景湛挑挑眉,星目里蕴含着令人似懂非懂的笑意。
安瑞祥呈上笔墨纸砚,姜流萤索性就趴在地上,奋笔疾书起来。
须臾之后,她双手捧着写好的信件,奉到夜景湛跟前。
“皇上,待父亲和姑母谋事成功,臣妾定会让他们重重的感谢您的。”
夜景湛仔细审阅完信件后,这才将其转给身侧的小太监。
而后,他低眉鄙夷的俯视着,依旧跪在地上紧紧巴望着他的姜流萤。
“这信件写的不错,想必你的父亲和姑母后看了,也会感激朕的。”
“不过可惜了,”他星目里蓦地荡起一抹算计,“待他们看到这封信,集齐所有兵马准备逼宫之时,便是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姜流萤闻言,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滞在唇角。
“死无葬身之地?”重复完这句话之后,她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杏目圆瞪着夜景湛,“皇上此话是何意?”
隐隐约约的,她感觉到,她已然深陷入了夜景湛给她设下的巨大陷阱之中。
夜景湛昂起头,笑容里带着令人颤栗的冷厉。
“因为他们写给你的信,已然被朕送回到高丽国皇帝跟前了,你方才看到的,不过是朕找人临摹的。”
“现下他们以为他们大事将成,得意忘形,殊不知,高丽国皇帝早已布好了圈套,只待他们集齐党羽,一网打尽!”
“什么?”姜流萤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上,含泪的眸子恨恨的剜着夜景湛,颤声斥责道,“夜景湛,你怎么可以如此卑鄙!”
夜景湛不禁冷笑出了声。
“就凭你,也配说卑鄙二字?”
“你在高丽国都做过什么,你难道都忘了吗?”
“朕原本还想多留你几日,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父亲和姑母命丧黄泉。”
“却没想到你竟然敢动手,伤害朕的皇子和月儿!”
“这叫朕如何容你!”
他咬着牙,不容置喙的冷声说完,身边的侍卫便不由分说的冲上前去,拔出腰间长剑,架在姜流萤的脖子上。
姜流萤惊恐的望着那锋利的剑刃,触电般的向后撤了撤身子。
“夜景湛,你难道不想要解药了吗?”
“没有解药,苏汐月会死的。”
“你杀了我,便再也没有人的血能给她做药引了。”
夜景湛厚唇一紧,声线冷到了极致。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欺瞒朕?”
“能给月儿的解药做药引的,不应该是给她下蛊毒之人的血吗?”
“忘记告诉你了,你拿的解药朕早就不需要了。”
“有你上次给的解药,朕的人已然研制出了解药的配方,不日解药便可制成。”
“有朕在,月儿不会死!”
“反倒是你,该仔细想想你的头颅被挂在丽城城楼上之时,那些被你残害过的百姓,该多欢欣鼓舞。”
说罢,他回转身,扬长而去。
“皇上……,皇……”
姜流萤的声音陡然间被侍卫的长剑斩断,鲜血喷涌而出,落在满是尘埃的青石板上,荡起一抹浓重的尘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