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行渊拿出在秘境中损坏的灵宝葫芦。
他眼神中划过一丝不舍，但就在刚刚他做了个决定。
那就是不再留着这个和原主、雪玲珑牵扯过深的小东西。
洛行渊抬头，手中的灵宝葫芦向上一抛，划出一道弧线落入雪玲珑手中。
雪玲珑看着自己昔日亲手为洛行渊炼制的灵宝葫芦重新回到自己手上。
她眼眶红了，眼神中的愧疚都快要溢出来了。
“渊儿，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愿意原谅我吗？”
她声音很轻，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和威严。
洛行渊笑了笑，此刻的笑容没了冷嘲热讽，更多是一种解脱后的轻松。
“往日不可追，今日我别无所求，只想与你恩怨一笔勾销，这个葫芦我便还你了。”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悬挂于一侧的映雪剑上。
哦，差点忘了还有它，这柄昔日赠予雪玲珑的佩剑。
洛行渊屈指成爪，灵力转动，将映雪剑吸附到自己手中。
作为洛行渊踏入地级炼器师的第一件作品，它虽没有产生完整的灵智，却已然诞生了器灵。
他能感应到映雪的器灵十分纯净，且蕴含着一丝剑意奥妙，对自己这个铸造者也十分亲近。
洛行渊不由眼神微凝，感叹道：“好剑。”
他用神识轻抚着映雪的器灵，此刻心中已有决断。
“我之后会为你找到更好的栖身之所，相信我。”
说完，洛行渊举起映雪剑，淡然直视着双目泛红的雪玲珑。
“你我之间，当如此剑。”
洛行渊手指缓缓凝聚力量，而手中映雪剑也似有感应，发出浅浅悲鸣之声。
“铛！”清脆的断裂之声传来。
映雪剑没有丝毫抵抗，被洛行渊双指从中截断！
同时洛行渊唤出系统回收，将一抹泛着蓝光的器灵不着痕迹地收入囊中。
失去器灵的映雪剑开始从断处被洛行渊的灵力逐一粉碎。
最后连同剑柄一起化作无数碎块洒满了一地。
雪玲珑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眼角早已淌下两行清泪，默默流淌。
映雪剑，洛行渊与她最后的牵绊，就这么碎了。
女帝和楚流裳默默看着，当真相揭露的那刻起，她们便能理解洛行渊所做的一切。
对雪玲珑，她们也真的没有办法共情。
自己亲手种的因，便应亲自品尝这份果，哪怕再苦涩也半点不由人。
洛行渊拍拍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雪阁主，今日恩怨相抵，一别两宽……”
“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说罢，洛行渊背过身朝着洛安宁和小六招了招手，一人一狗跟上他的步子便朝着大殿外走去。
楚流裳侧目看了一眼雪玲珑，没说话，跟上洛行渊离开的步伐。
唯独女帝，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雪玲珑落寞的身影一言不发。
没人能想到这十年的师徒孽缘，决裂起来竟是这般平静。
没有质问，没有争执，没有挽留。
平静得让人绝望。
正如此刻的雪玲珑，她目视着洛行渊的离去。
空洞的眼神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
被悔恨淹没的心也早已碎成了一地。
她知道自己不配挽留，所以接受了洛行渊留下的一别两宽。
可‘此生不复相见’这几个字才让她真正感受到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女帝幽幽叹了口气。
“他说的对，往日不可追。”
“小玲珑，你又何必执着。”
雪玲珑闻言，麻木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执着？她还配吗？
也许到了此刻，她才察觉自己对洛行渊的感情远不是师徒那般简单。
可一切都晚了。
女帝见她神色，也不想多劝。
此时殿外早已被黑夜笼罩，寂静的大殿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只见风澈拿着一纸密函快步走了进来。
常年跟随在女帝身侧的他，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都能泰若应对的心境。
可此刻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慌乱，脚步声也不由重了几分。
女帝微微蹙眉，问道：“何事？难道帝器又有变故？”
风澈自知没有请示便闯入失了分寸，但事态紧急，他也来不及解释。
单膝跪地，将手中密函双手奉上，口中沉声道：“陛下，不是帝器，而是祖地。”
女帝闻言，没有再问，伸手接过密函查看其上内容。
越看她身上的气息就变得越凝重，内敛的帝威竟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瞬间便把风澈击退数丈，同时喷出一大口鲜血。
风澈大惊失色，慌忙磕头请罪。
“是臣办事不力，请陛下息怒！”
女帝冷哼一声，森然道：“办事不力？朕看你这个暗卫首领好得很。”
“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让祖地知晓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真当朕是个软柿子不成？！”
风澈闻言更是面如死灰，他砰砰再嗑几个响头，哀声道：
“陛下，是臣治军不严，才导致此间之事泄露！”
“恳请陛下开恩，允臣多活几日，为陛下彻查泄密之人！”
“待臣清除掉暗卫中的钉子，陛下再将臣千刀万剐，臣也没有半点怨言！”
女帝听着风澈一番肺腑之言，心中怒火稍稍缓和。
她何尝不知风澈和雪玲珑一般，都是自小跟着她的左膀右臂。
就算全天下人出卖她，风澈也断然不会。
但她之前吩咐过不得将雪玲珑被下毒、以及帝器不稳之事泄露出去，自然也是为了堵住祖地里那帮老家伙的嘴。
没曾想还是出了纰漏，暗卫之中怕早已被祖地埋下了钉子。
方才传来的密函，赫然便是问责雪玲珑之事。
毕竟帝器妖月关系到整个大苍存亡，作为结契者的雪玲珑更是识人不清，才埋下这些祸根。
祖地的太上长老有监国之责，就算是她贵为大苍女帝，都无法枉顾祖训，置之不理。
这便是他们风氏皇族对历任帝皇立下的规矩！
是足以掣肘大苍帝皇的家法！
抓内奸的事，只能稍后再议。
如今女帝最头疼的却是雪玲珑。
平复一下情绪后，她转过脸对雪玲珑道：
“小玲珑，祖地传令，责令你即刻返回领罚。”
“他们要你……入皇陵，闭死关！”
“朕……”
说完最后一句，女帝声音有些不忍，说不下去了。
祖地之中闭死关是什么概念，她再清楚不过。
一入皇陵就注定了要与枯灯相伴，再无自由可言，会彻底沦为守墓人、工具人。
直到寿元将尽才可能被放出来传承道契给下一任天工阁阁主。
修士的寿元何其漫长，这种煎熬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怕是都无法接受。
“陛下。”雪玲珑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泪痕已干透了，眼神之中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死寂。
“臣愿入皇陵，陛下莫再为臣忧心。”她说完嘴角挂上一抹惔笑，只是笑容并无半点温度。
“小玲珑，朕会想办法救你出来。”女帝实在不忍。
无论于公于私，情感上，她不忍看雪玲珑就此蹉跎余生。
在大苍暗潮涌动的势力斗争中，雪玲珑入皇陵不亚于断她一臂，天工阁势必会迎来更大的风雨。
雪玲珑闻言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陛下，我已辜负过一个人，不愿再辜负您的圣恩。”
“玲珑自知罪孽深重，犯下大错，幸得陛下布局解困，方能保住帝器无恙。”
“我此去既为赎罪，也想为他做到此生不复相见这一件事。”
“若我没有入皇陵，我真怕忍不住去见他……”
“望陛下恩准，也望陛下珍重。”
女帝深吸一口气，真是孽缘啊。
算了，此事还待另寻机会，方可破局。
如今便随她去吧。
反正终有一日她们君臣还会相见。
女帝背过身去，挥了挥手。
风澈神色沉重，一言不发上前带走了雪玲珑。
大殿之上，只剩女帝一人。
她幽幽轻叹，再次挥手，一片金色光华洒落笼罩全身。
光华散去……
一位身着玄衣、紫纱遮目的女子赫然出现在大殿中央。
“洛行渊，是朕对你履约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