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常扬,北风吹来,已有深深凉意。在司直处的大堂中,身形高细,留着八字胡的俊美男子匆匆而行,奔着司直将军所在而去。
许无终见到卓督领,便问道:“微家余孽怎么样了?”
卓督领回道:“表面看不出什么来,要不要抓来审问?”
许无终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似乎拿不定主意,“不管怎么说,微家也是公上的家人,牵扯公室体面,我们贸然下手,会让公上面上无光的。
卓督领有些无所适从,“那大人的意思是?”
许无终露出让卓督领胆寒的笑容,“此事我亲自来安排就是。”
两名仆人颤颤悠悠的抬着大箱子,向着太夫人所在的和寿宫而去。
黑夜中,牙军见到二人抬着大箱,上前喝问:“抬的什么?”
两名仆人忙放下箱子,中年伙计赔着笑容,递上了帖子,指着箱子,点头哈腰的回道:“军爷,这是我们流云坊给太夫人送来的丝绸。”
“打开箱子。”牙军命令伙计打开箱子。
借着灯光细看,柔滑的丝绸在灯光下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彩,一看便是上等货,看到箱子上雕刻的流云绸缎坊七色流纹标识,牙军知道这是闻名中土的元越流云镇的丝绸。这种名贵的丝绸,应该是送给太夫人的,便知趣的让开道路。
鸿泽正好路过,缙云仁便上前训斥,“大呼小叫,不怕扰了宫内清静?”
中年伙计赶紧跪拜,恭谨言道,“公上,这是少府监许大人的意思,让我们以公上名义给太夫人送来礼物,说等太夫人收下礼物后,再给太夫人讲明。”
鸿泽点了点头,便让二人抬着箱子进宫。
见有两名伙计抬着箱子正从门外走来,野力遇乞赶紧上前拦住,中年伙计恭谨的言道,“大人,这是我们流云坊掌事给太夫人送来的丝绸。”
野力遇乞腰间围着浴巾,指着门口处言道:“放下吧。”
中年伙计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交给野力遇乞,“大人,这是回执单,我们掌事有交代,需要签字,才算是完成差事,这箱子里有十匹丝绸,望大人过来验点,若是数量不缺,就请大人签个字,我们这些下人也好回去交差。”
野力遇乞转身去拿毛笔来签字,当听到身后脚步声,猛然转过身来,看到中年伙计紧跟而来,凭借多年的战场经验,感到危险的气息,便高声喝止。
正在舒爽的妹娇起身,恼怒的她正准备重重责罚这二人。
听到喝止声,中年伙计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笑容,猛然从扁担中抽出匕首,冲着床上的妹娇和崔元献二人而去。
见到冲来的刺客和明晃晃的匕首,妹娇和崔元献吓得呆若木鸡。
野力遇乞倒是反应快捷,抓起身边的竹椅,对着刺客使劲砸了过去,刺客不防之下,被砸了个趔趄,后面的年轻刺客也从扁担中抽出匕首,疾步冲去。
趁着刺客慌神,妹娇算是反应的快,赶紧躲入床下。
被砸倒在地的中年刺客知道不铲除野力遇乞,就难以完成刺杀任务,便转头冲着野力遇乞而去。见到对方匕首攻击刁钻,野力遇乞没有兵器抵挡,只能躲闪腾挪,顺手将燃着的宫灯都撕扯踢倒,想让刺客在黑暗中无从寻找。
宫内一片混乱,趁着师傅和野力遇乞在缠斗的时机,年轻刺客冲了上去,见到床上吓得呆傻的崔元献,看起来很是粉白漂亮,便以为是妹娇,不查之下,匕首扬起,直接捅入心窝,兴奋的大喊道:“师傅,我杀死那个贱人了。”
中年刺客看了一眼,灯光朦胧下,见到床上躺着的尸体很是白皙修长,便以为是妹娇无疑,见到任务完成,也不敢多待,赶紧招呼弟子撤走。
只听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野力遇乞以为是妹娇被杀,赶紧冲了过去,待看清是崔元献,才松了口区,焦急的喊道:“夫人,夫人在哪里?”
“我在这里。”此时的妹娇吓得浑身瘫软,已经挪不动脚步了。
野力遇乞将妹娇抱了出来,放到床上,轻柔的安慰道:“没事了。”
妹娇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紧紧抱着野力遇乞,眼泪禁不住的流了下来,低声呢喃,“你是我的好男人,我要一生一世就跟着你。”
野力遇乞轻柔的安抚着妹娇,手悄悄的伸向了崔元献身上的匕首……
看着二名伙计抬着箱子慢悠悠的离去,鸿泽立在原地,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却想不起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远方的宫灯在风中忽明忽暗,仔细回味刚才对话。
忽然,鸿泽回忆中闪现出中年伙计称呼自己为“公上”,便恍然大悟,激动的拍掌言道:“对了,公上,是公上啊!”
缙云仁一脸的懵懂和吃惊,“公上,什么公上?”
鸿泽解释道:“他们不过是绸缎坊伙计,怎么可能认识寡人?”
缙云仁也知道这其中的异常,不待鸿泽命令,转头就追了过去。
进入和寿宫,缙云仁赶紧点灯,借助微弱灯火,首先看到的是崔元献,七窍流血,身体僵硬;紧接着,就看到妹娇在痛苦痉挛,喷涌的鲜血将地面染红。
就在鸿泽悲伤之时,这时,人影一闪,一名刺客从暗处冲了出来,杀向缙云仁,趁着躲闪的空隙,便冲出宫去,缙云仁唯恐刺客逃走,赶紧追了出去。
突然间,鸿泽感觉身后传来利刃破空声,没有片刻犹豫,就地一个翻滚,赶紧抽出腰间长剑,做最后一搏。
待看清刺客,鸿泽便问中年刺客,“是谁派你们来的?”
中年刺客并不回答,只管进攻,几招之内,就用匕首便将鸿泽的长剑击飞,幽蓝的匕首奔着面门而去,鸿泽竟吓得僵立当场。
只听“当啷”声,鸿泽眼前火花一闪,幽蓝匕首被格开,紧接着,熟悉的身影冲到鸿泽眼前,野力遇乞在关键时刻救了鸿泽。
野力遇乞长剑在手,和中年刺客在黑暗中厮杀起来,中间刺客见无法杀死边战边躲的野力遇乞,不想浪费时间继续下去,便夺门而去。
鸿泽正要追杀出去,被野力遇乞拦了下来,“公上,万金之躯,不可涉险。”说着,便追了出去,大喊道:“抓刺客,抓刺客……”
和寿宫内顿时警声大作,“抓刺客!”的声音此起彼伏。
过了片刻,就听到大喊:“抓住刺客了。”
鸿泽赶紧跑了过去,见两名刺客被缙云仁带领的龙牙武士团团围住。
赶过来的鸿泽命令道:“留着活口!”
两名刺客知道万难脱身,同声高喊,“绝地天通,各归其命!”便将手中匕首猛然的朝对方的心脏狠狠的扎了下去,然后相拥而死。
看到地上的两名刺客,鸿泽咬着牙齿,疯狂言道:“把头腌了,悬首示众,尸首剁碎了喂狗,让他们不得超生,让他们永世为狗,为猪。”
待两名刺客的尸体被拖了下去,鸿泽看着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野力遇乞,满含感激的言道:“野力遇乞,今夜多亏了你,要不然……”
野力遇乞赶紧跪下,“臣有罪,没能护住太夫人周全。”
鸿泽将野力遇乞扶了起来,“这不怪你,寡人自由决断。”
后街邻水,平坦宽豁处,有座茅屋,上有桶瓦泥鳅脊;门栏窗槅,皆是细雕新鲜,并无朱粉涂饰,古朴典雅,不落富丽俗套,可知品味高洁。
野力遇乞举起酒杯,崇敬的口气言道:“大人就是大人,这可是一石三鸟之计,打击了微家,除去了元献,赢得了公上的独宠,小人愿意跟随大人。”
“最关键的是出去了妹娇。”许无终很是得意的言道,然后盯着野力遇乞,带着挑衅的口吻,问道:“除了妹娇,你不伤心吗?”
野力遇乞很是沉痛的点头,“伤心!”
许无终好奇的问道:“我可知道,妹娇可是你亲手除去的。”
野力遇乞很是惊讶,“大人是如何得知是小人亲手除去了妹娇。”
“哈哈……”许无终露出了肆意的笑容,“因为我的眼线无处不在,这么多年来,妹娇对你可谓是宠爱有加,为何还是助我除了她?”
野力遇乞回道:“因为大人能给我想要的,妹娇不可以。”
“这才是好男儿!”许无终将杯中酒饮下,“有妹娇在,你永远只是一个面首,就如同我一样,永远被人所轻贱,被人所玩弄。”
野力遇乞点头,“那小人的事情,就拜托大人了。”
许无终笑道:“你救过公上的性命,公上自是知道的。”
野力遇乞言道:“这不过是大人的安排,大人是如何让那刺客去而复返的?”
许无终笑道:“不喜欢妹娇的人可多了,他们怎么能逃脱按。”言及此处,便不再多言,举起酒杯,“我听说,这兵主将军还缺人手。”
野力遇乞眼睛一亮,赶紧跪拜道:“那就有劳大人提携之恩,给公上美言几句,将来投入大人门下,效忠大人,效忠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