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尹漱这几天所处的高压环境,孟引桢挑的酒店带一个很大的露台,里面有花有草有千秋,还有一个尺寸可观的无边泳池。
孟引桢醒得比尹漱早,但他没有立即起床,而是依旧充当尹漱的抱枕,生怕她睡得不安稳。
期间宋景钰和孟远琛分别打来电话,都在问尹漱有没有事,孟引桢轻声回着,说她没事让他们不必挂心,又一再强调不要因为一些道听途说的话而单独打电话给尹漱,她需要静养。
两人都一一应下,不过孟远琛关照他不要在意大利弄得太过火。
孟引桢漫不经心地说:“我有分寸……”
“那个姓闻的死了你们也就清净了,等回国先带小尹回家吃饭,她以后交朋友真得——”
孟远琛措辞很委婉,但孟引桢知道他心里分明就是有疙瘩,对尹漱还有微词,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对女人的态度还是有失偏颇。
“我们不回也不吃,我要带她出去散心,您忙您的就行,这方面您得向您前妻学习,别管东管西的……行了……我挂了……”
孟远琛吃了好大一个瘪,气冲冲地撂下手机,刚掀开杯盖喝了口茶,又被烫到,气得他把秘书喊进来:“帮我约一下老汤,请他过来一下……”
*
尹漱一个接一个地做梦,即使睡到中午,状态依旧不佳。
她愣愣地起身,靠在床头,对眼下的状况还有些懵然。
孟引桢已经打理好自己了,见尹漱醒了,俯身去摸她的额头,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烧应该退了……”
尹漱有种时空错乱的失序感,顿了片刻,才说:“我的手机呢?”
“在呢……我拿给你……”
孟引桢伸手替她拔下充电头,递到了她手心里。
尹漱看着满屏的红点,来回滑了好几下,才迟滞地点开了邮箱。
学校已经给她布置好了入学前的任务,要在正式上课之前读完好几本书,并做好笔记,届时教授会直接提问。
尹漱有些头疼,她一摊事还没处理好,就又砸来一件,人啊,总是会为自己的贪心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放下手机,掀被下床,“我先洗个澡……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孟引桢从背后抱住她,说:“汐汐,我们要不要去度蜜月?”
尹漱点头,答应了这个不伦不类的提议。
她知道他真正的用意。
“正好把这些事整理一下,引桢,我得给你一个交代,你无需变着法地去想如何逃避,我没有那么脆弱敏感……”
她转身,握住他的手,像是在宽慰他。
孟引桢不说话,又把她搂进怀里,“……你没事就好……”
“我怎么可能有事,我还等着包养你呢……”
尹漱开着玩笑,孟引桢把她抱得更紧,说:“你得包我一辈子……”
“嗯,一辈子……”
如果经此一事,尹漱不说点掷地有声的承诺,孟引桢定会寝食难安,毕竟他已经在问自己是不是不要他了……
真是个傻瓜。
*
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还是继续留在马拉内罗,准备第二天去科莫湖。
尹漱是个出门游玩爱做攻略的,但这次没什么兴致,一直对着电脑在看学校的指定书目。
孟引桢在露台上打电话,走来又走去,但目光始终落在尹漱身上。
“好……解决干净了就好……”
“他们死几个人不是问题……”
“他们当然不会说什么……是他们绑架在先……”
“不过,孟先生……那边的律师说……夫人继承了闻樵的遗产,不动产这些都好说,不会长腿跑了,就是股票现金这些,想问夫人打算怎么处理,是找人代为打理还是全部折算成钱打进夫人的账户里……”
对方声音越说越小,虽然他不清楚整件事情,只是拿钱办事,但如果自己老婆继承了另一个男人的遗产,作为法定丈夫,定是会气到吐血,这无异于一种对男小三的间接认可……谁能受得了?
孟引桢步伐一滞,心里头五味杂陈。
虽然他能猜到尹漱是在那里受到威胁才会答应,但木已成舟,闻樵的财产混进了他们的财产里,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们不要,让他们拿走……”
“我们提了,但他们说给出去的不好再要回来……他们不缺钱……”
孟引桢气得差点把手机扔进泳池里,难道他和尹漱就缺钱吗?!
然而闻樵死了,没人可以让他撒气,难道要去挖坟吗?
别给他诈尸了……好不容易请走的祸害。
真真是死了也不能安分……
他捏了捏眉心,说:“……行吧,那就全打进账户里,我给你一个账号,不要惊动她……”
“好的……”
孟引桢又把在科莫湖的衣食住行一一安排好,调整好心情,进了房间。
他在尹漱身后站了一会,发现她的电脑屏幕一直停留在一个页面上,整个人也一动不动的。
她在走神。
“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孟引桢走到她跟前,去拉她的手。
尹漱笑了笑,说:“还是觉得好累……我想再睡会……”
孟引桢把人抱到床上,也陪她躺着。
尹漱自言自语道:“其实没有东西……都是空城计……”
孟引桢无奈笑笑,翻身面向她说:“都不重要了,理智并不适用于所有时刻,我都明白的……”
尹漱小动物一样往孟引桢胸口靠去,“以后再有这种第三者捣乱的事,我觉得我们应该更淡定一点,更有城府一点,而不要因为太紧张彼此而自乱阵脚……”
“不会再有的,只有闻樵这种有财力有实力有相貌,更有魄力与脸皮的人才会锲而不舍不是?一般人连这种心思都不敢生,因为只会被狠狠打压到自尊心……”
“你什么意思?你还很欣赏他?虽说死者为大,你这也太大度了吧……”
尹漱突然来了精神,感觉眼睛都亮了几分。
“汐汐,他毕竟是喜欢你的人,就算他的喜欢很上不了台面,我也不会毫无底线地贬低他,如果做了,那不就是变相地在诋毁你吗?我对你有占有欲,但没有掌控欲,你身边的一切人和事我都会坦然面对与接受,在你需要时我会帮你分担,虽然修炼到这种程度我也花了很多时间……”
“你真好……”
尹漱忍不住在孟引桢脖子上轻轻啄了一口,笑着说:“等回国我给你看个东西……”
“现在不能看吗?”
孟引桢起身直接把人捞到自己身上,让她望着自己说话。
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什么都不干,只要能看见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内心就莫名地觉得宁静和满足。
“不能,我没带……”
“吊人胃口……”
孟引桢去捏她的脸,然后气氛一整个就变了味。
“我刚退烧好不好……”
尹漱被压制着,只能看眼前人开始解扣子。
“我知道,我只亲亲你……”
“骗人,是谁上次在浴室做出那么过分的事?”
孟引桢知道那次自己不占理,就擅自转移话题,他在尹漱额头落下一吻,低声引诱地问她:“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呢,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人还真是计较,尹漱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要,不要他,他怕是要疯出去,闯出天大的祸。
例如让她再继承一次遗产,那可万万不行,她宁愿他继承她的,她宁愿做那个被早早怀念的人。
*
第二天,两人早早前往科莫湖,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波光粼粼的湖面,依山而建的充满意式风情的房子和湖边随风摇曳的紫藤花,让人不由得感叹活着真好。
尹漱躺在孟引桢的大腿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和远处阿尔卑斯山顶的积雪,心中满怀着悸动。
当然还有孟引桢低头注视着她的那双含情的眸子。
她想以往种种痛苦就像这湖水只是缓缓地流过她,总会有过去的一天。
每一个离开的人终有彻底被遗忘的一天,不过他们也教会了她更要珍惜眼前的人。
她笑着和孟引桢开玩笑:“看到了没,湖对岸那个带着雕花大铁门的大别墅,记得给我买一个……”
孟引桢笑出了声,她又变回原来那个尹漱了。
“买,肯定买,我们汐汐是准备改行干民宿吗?”
“喂,你很煞风景哎……”
尹漱气呼呼地起身,把杯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风吹乱她的头发,发丝拂过孟引桢的喉结,她贴在他耳边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三天三夜计划。
“我可当真了……”
“骗你的哈哈哈……”
尹漱起身往船舵走去,有模有样地掌控起了速度和方向。
孟引桢坐着,欣赏地看着她主导一切,心说:骗我,我就把它彻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