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可吩咐身旁侍卫速速取来绳索,欲命人顺着那陡峭崖壁往下,探个究竟。又差遣了另一拨侍卫,快速赶去崖底,仔细查找。
粗壮且长的绳索,一端牢牢固定在崖顶旁大树之上。几名侍卫将绳索谨慎系于腰间,顺着崖壁,缓缓而下。
可随着不断往下挪移,那崖壁愈发湿滑难行,时不时便有碎石滚落,几人躲避石块,手脚并用,艰难万分一点一点往下降,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处能藏人的犄角旮旯。
青可,若念与许礼然三人仍在崖顶焦灼等候。
许礼然坐立难安,不时莲步匆匆走到崖边,探着身子往下张望,大喊问询下面之人可有发现,可回应她的,皆是无。
她不愿意前去崖底之人带来云子言的消息,若真有消息,云子言已是身处险境,性命堪忧。
她只得把那渺茫希望,尽数寄托在正艰难往下挪移的侍卫身上。
云子言武艺高强,若是不慎掉落悬崖,凭她的本事,或许能在半空寻得法子,或抓住崖壁石块,亦或是扯住藤蔓之类,好歹保住性命,等到她前来救援。
不知过了多久,那顺着崖壁往下探寻的侍卫,终是攀爬回了崖顶,直至最后一人上来,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那人喘着粗气,禀报道,在他所处之地,瞧见了几株藤蔓,那藤蔓尾端竟似是被生生扯断的模样。
他斗胆猜测,兴许是有人挂在了那藤蔓之上,后来未能坚持住,藤蔓终究承受不住那重量,断裂开来。
许礼然听闻这一番言语,身子猛地一颤,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将毫无防备之人吹倒在地。
本是挂在藤蔓之上,后来却掉落悬崖了吗?她无法相信,她只能等着前往崖底之人带回消息。
那是她的师父,是助她度过难关的挚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她都要将云子言带回去才是。
若念见许礼然这般凄楚模样,心中亦是难受不已,她缓缓松开青可的手,莲步轻移,上前几步,款腰俯身,将瘫倒在地的许礼然轻轻扶起,慢慢走到那大树,让其安然坐下。
每一瞬息于众人而言,皆是煎熬,许礼然早已是泪如雨下,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却被凛冽寒风肆虐,她整个人冻得浑身颤栗,她出门着急,未来得及披上厚实披风。
若念瞧在眼里,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轻轻盖在许礼然身上。
许礼然始终低垂着头,微微启唇,轻声道了句:“谢谢。”
若念并未多言,只与青可一道,静静站在一旁,目光望着崖边,等待着那不知是喜是悲的消息。
青可正欲将自己的披风取下给若念披上,哪料刚有动作,便被若念瞬时发觉。
若念忙伸出双手,牢牢按住青可衣襟之处,轻声嗔道:“青可,不可以,你身子尚还未好利落,怎能这般受寒?”
青可看着眼前这倔强的小女子,满是无奈,从身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两人同在披风之下。
此刻,几人皆是心情沉重,先前所得的皆是些令人揪心的坏消息。
在烈风学堂之时,青可便已然知晓云子言的能力,武艺高强,才略过人,本可凭一身本事在蜀国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如今遭此变故,着实令人惋惜。
不知时光又悄然流逝几许,只见远处几名侍从神色匆匆,皆是气喘吁吁,脚步如飞般朝着崖边奔来。
许礼然赶忙起身,莲步急迈,大跑着迎上前去,未及近前,便急切喊道:“可有什么消息?”
那几名侍不敢有半分隐瞒与耽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赶忙回话道:“启禀大人,那崖底乃是一片水流湍急的河流,那河水拍打之势甚是猛烈,根本无从下河打捞。若是有人不慎从崖顶掉落,想来定会被那湍急河流瞬间席卷而去,断无可能活着下来。”
许礼然只觉心口处猛地一阵抽痛,愧疚与自责瞬间爬满她的身心,怎会如此?那岂不是连尸身都寻不到了吗?
皆是她的过错,若是她第二日能再去细细询问一番云子言,或许便能更早察觉出异常之处,今日若是早些出府,兴许就能赶在云子言掉落崖底之前,将人救下,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连尸身都寻觅无果的境地。
是她错过了救云子言的最佳时机。
许礼然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从那悬崖边回到烈风城内,亦不知是如何回到了若念府上。
她只恍惚记得,听闻云子言尸骨无存的噩耗,便失去了意识。
许礼然整个人失魂落魄,跌跌撞撞从若念府上出来。
周遭一片漆黑,天空中连月光都隐匿了去,压抑的氛围,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未寻到云子言,可那披风,分明就是云子言平日里所系,这足以说明云子言定然到过悬崖之处,还有那崖壁上藤蔓人为断裂之状,定是有人曾在上面停留过。
可若念安慰她,或许云子言只是来过此地,并未发生那般糟糕的情况,说不定又悄然离去了。
若念向她许诺,定会接着派人细细找寻,也会修书一封,联系宋清澜与孟怀月,问问云子言是否已然离去,回到了她们身边。
若念还与她言说,通知了阿凝她昏倒之事,可得到的回复却是那般凉薄,“既能偷跑出去,怎得不知晓回家的路?”
若念本是想着就近照顾,这才将许礼然带回自己府上,赶忙请了大夫细细看过。她派人前去告知唐晚凝,原也是怕晚凝会担忧许礼然。
许礼然满心满眼皆是云子言生死未卜之事,沉浸在无尽自责之中,又期盼着若念派出的人能寻得不同线索,竟是全然忘却了自己是瞒着唐晚凝出府这一茬。
待她回到府上后,径直朝着自己房间走去,进了屋,坐在床边,一想到云子言或许已经死了,泪水便不受控制簌簌而落,止也止不住。
她浑然不知,在这房中,屏风之后,始终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这番为云子言痛哭流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