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惯犯藏在垃圾场3
“欢迎光临。”
便利店里李栎耷拉着眼皮，语气毫无波澜，工作日下午的顾客算不上多，两三个顾客看了又走，直到他的接待桌上被扔了一瓶矿泉水。
“两块。”
李栎麻利地结账，他早就把刘海撩起来了，一抬头看见不禁愣了神。
这是夏天吧？这家伙裹这么严实干什么？
对面的男人带着黑色鸭舌帽，下半张脸被口罩盖住，此时正低着头，从皮夹包里用两根手指捏出一张完整的红票。
“……没零钱。”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
李栎想看看这是何方人物，竟然在大夏天穿得跟有病一样，但奈何这人眼神躲闪，他一时半会没看清对面的眼睛，只好麻溜地结账。
“您稍等。”
李栎弯下腰找钱，只听见对面男人突兀地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小伙子，你长得这么好看，有女朋友了吗？”
“抱歉。”李栎头也没抬地回答，“我是女的。”
过了这么久，他还在坚持这一点。
“嗤。”
对面男人恰当地传来一声嗤笑，接过了李栎找来的零钱，顺着水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李栎抬头目送这怪人的离开，禁不住在心里嘀咕。
“搞什么。”李栎转回头，“……等等。”
“我刚才切熟食的刀呢？”
“……”
走在街上的周拟勾嘴一笑，他悄悄拉开外套拉链，把藏在衣服里的刀又往里塞了塞，若无其事地融入了人群当中。
他还没有完全离开宿中郊区附近，这座城市的中心灯火通明，边缘就未必了。
当然，他也没有离开宿中，两张红票不够买机票，而且他本来就不想跑。
离他最近的有一座大型垃圾场，轰隆隆的垃圾车每天都定时卸下成百上吨的垃圾，周拟寻着声音凑过去，对着看门的大爷开口：“大爷，岗缺人么？”
“啥？”大爷可没听说过有人想来垃圾场应聘，他看着门卫亭外戴着帽子的家伙把帽子一摘，脸看着还挺年轻，不像是吃不起饭的，“傻小子，你逗大爷玩呢？”
“没有啊。”周拟摘下口罩，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笑眯眯地想要去触碰脖子卖惨，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只好假装顺势揉了揉，“……大爷，其实垃圾场挺挣钱吧。”
“你看我身体好着呢。”周拟面不改色地扯谎，“我什么都敢干，除了开车，你让我徒手分垃圾都行。”
“你……”
“大爷，天气太热了，你先喝口水呗。”还没等大爷说话，周拟利索地把刚买的矿泉水塞进了大爷手里，随后眉毛一拧换了个说法，“这事算我求你了行吗。”
“我能交入职费……”
他低头打开自己的皮夹克给大爷看，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两颗钢镚。
“……”
凝视了很久，周拟一脸尴尬地抬起头，他想对着大爷笑一下，可是眼睛下瞥，笑容颤抖着消失了。
他的眼睛一瞬间就湿了。
“这次我真能交……真的，我不会跑的，求你给我口饭吃吧，大爷。”
“……入职费？”大爷意识到不对，“小伙子，你等等……哪有上班交入职费的，你被骗了吧。”
周拟眼睛通红地抬起头，带着一丝困惑看着大爷：“为什么不？我前女友介绍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这傻小子，都前女友了还不是为了骗你？”大爷扶着额头不知道说点什么。
这小子看着都快三十了，说他聪明也不聪明，怎么傻成这样，一看就是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的主，还为了找工作花光钱给别人买水。
出于好心，大爷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我们手头不是怎么缺人，不过你……”
“我随叫随到。”周拟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笑着抿起了嘴，“大爷，你会有好报的。”
“你一定会有好报的。”周拟歪着头问，“我现在能上任了吗？”
“小伙子，进来吧，留你的名字和电话……”大爷说。
“周拟。”周拟干脆利落地走进屋，用手在大爷手上比了个拟字，“电话是……”
“……大爷，我好像……没有电话。”
周拟笑着，他用左手从怀里操出熟食刀，一只手悄悄捏在了大爷身后。
“怎么办呢……”
“小伙子，这我可帮不了你了。”大爷全然没察觉有什么异样，在纸上勾勾画画，“好好干活吧，你又不是我侄子，总不能指着大爷送你一个手机吧？”
“那就这么办。”周拟在旁边微笑着回答，“大爷，我全都听你的。”
下午三点，周拟绕过人群，眼神晃悠悠地从电线杆撕了一张下来。
他用海报边缘擦了擦指甲里的脏污，不禁感叹宿中作为大城市，垃圾确实多的要命。
至少他到现在为止还不会开车，更别提开什么拖拉机，用手在垃圾堆里扒了一个下午，终于分好了。
周拟稀松地靠在电线杆子上打量，看着看着嘴角下瘪。
手指甲里好像有点太脏了，擦了这么久也擦不干净。
红塑料袋居然也会掉颜色吗？
周拟又用报纸好好擦了擦，这才发现时代变得超乎他的想象，这张海报，不对，应该是满大街贴的海报，居然都是他熟悉的两个姑娘？
周拟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来提前塞进去的零钱和剩下多出来的几张红票。
住的地方有了，钱也有了。周拟从口袋里甩出一个二手平板手机，充当镜子照了照，打理了一下刘海：现在他是垃圾场老头子的新侄子，时间不负有心人，想要赚钱岂不是轻而易举了？
周拟长长叹了口气，可惜他现在还没钱买门票去亲自观摩那两个姑娘的演出。
好想有机会摸到地址去看看他的老故人们，一个一个都要好好看看。
他有点太想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