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宫。
阮凝玉刚踏入花园,就被一直窥探着她的文菁菁给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文菁菁见到她,跟野猫一样,眼珠子都变绿了。
阮凝玉去了这么久,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她去做了什么?!
不久前大表哥也离开了。
表哥是不是去找她了!
一想到这样,文菁菁就恨不得咬碎帕子。
但是……阮凝玉知不知道表哥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
她是知情了,还是不知情?
察觉到文菁菁那讨人厌的黏腻目光,阮凝玉皱眉,下意识冷眼扫了过去。
她很讨厌背后有一只老鼠一直在窥视着她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潮湿的青苔,阴森森的,很不舒服。
文菁菁被当场抓包,跟她对视上了。
一想到谢凌,文菁菁便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战栗。
表哥已经警告过她了,如果她再对阮凝玉作妖,表哥会将她连皮带骨剜出来晒在屋檐上。
文菁菁吓得身子发抖,不!她不要!表哥真的动了杀她的念头!
于是阮凝玉见到,文菁菁瞄了自己一眼后,就吓得收回了眼神,就仿佛怕跟她对视上一样,仿佛她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阮凝玉皱眉。
文菁菁这是怎么了?
谢妙云旁边的位置已经留给她了,阮凝玉要过去。
这时,她眼前走来了两个大家闺秀。
阮凝玉起初没在意,刚想避开。
身后却有人突然狠狠地推了她一下,阮凝玉向那两人倾去,转眼,她跌倒在地,清脆的碎裂声惊得在场众人纷纷侧目。
还未等她从眩晕中缓过神,头顶便砸下刺耳的尖叫。
“大胆!你竟敢打碎贵妃娘娘心爱的琉璃盏!这可是西域进贡的珍品,你拿什么赔?!”
嗓音还隐隐带着幸灾乐祸的恶意。
……
谢凌在景明宫附近的园子里处理伤口。
他倚着身后的一棵枣树,任由福财用素白绢帕缠绕掌心。
殷红血迹在绢帕上洇开,像朵枯萎的红梅。
福财给大公子包扎伤口的时候,心里暗自惊叹,大公子和表姑娘究竟是吵了什么!竟然气得公子将掌心给抠挖,那道狰狞的伤口,怕是将满腔郁愤都剜进了血肉里。
可气性再大,公子又何必自残呢!
谢凌等待他包扎完,他还要回去。
结果,忽然一阵清甜的香味袭来。
“谢公子!你的手是怎么了!”
睁眼,就见许清瑶出现在了此地,担心得双眼微红,因为担心,她这时要碰住他的手来查看时。
谢凌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
许清瑶扑了空,却面无尬色,裙裾落在石凳上,极其自然地坐下,“谢公子这是怎么弄的?可疼得厉害?”
“可是有人伤了谢公子?”
她眉儿一皱,神色柔顺和善,放在桌上的手不由渐渐收紧,她周身如同笼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仿佛恨不得替他代受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担心,并且对其不反感,让人不自觉地垂怜。
谢凌却起了身,神色冷漠,喉间溢出的话语比雪冷。
“便不劳烦许姑娘费心了。”
留下一道残忍的背影。
许清瑶脸白了。
福财则同情地看了许姑娘一眼。
谁让许姑娘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在大公子现在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出现呢。
公子的字典里,是没有怜香惜玉一词的。
许清瑶的手无声地收紧,她能感觉到今日的谢凌很不一样,如果说她前面所见到的他都如平静的死水,那么此刻的谢凌就像是喧哗的山海!
谢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清瑶很想跟上去,但想了想,她还是坐了回去。
她的脸色很差,因为她知道,现在自己没资格站在男人的身边,连安抚他的权利都没有!
谢凌走到一个人工湖边。
他现在满脑全是阮凝玉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他现在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
她冷笑时眼尾的弧度,扯开衣襟时的决绝,都像烧红的烙铁在他心口反复碾过。
阮凝玉的话,让他反复回想起了盛夏里她遭验身的那一日,反复经历这个梦魇。
自从她唤了他夫君后,他就无数次地幻想过、梦到过,与她洞房花烛夜。
表姑娘的第一次,应该是给他的才对!
记忆如淬毒的箭矢破空而来,谢凌喉间猛地泛起腥甜。
忽如其来的痛恨,差点淹没了他。
表姑娘的第一次,本该在美好的新婚月夜里交付给他,呼吸交织,肌肤相贴,那本该是此生最圣洁的时刻。
万箭从四面八方穿透他的胸膛。
谢凌扶着树,几乎站立不稳,眸子黑沉,如同翻滚着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