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夏眠自己都没意识到，问出那句话时，他眼中闪过一抹希望的光。
听到周凭川的回答，那光又慢慢寂灭下去，重新藏回心底。
切，还以为这家伙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呢，结果只是想回到进组前的状态。
确实，谭景诚出现之前，他每天想方设法的接近周凭川，想博得对方关注，想让对方喜欢。
再看看现在，前后差距太大，被宠习惯的人肯定接受不了。
都怪我，夏眠心想，疏远的太明显了，聪明如周凭川，肯定能感觉出来。
做的再完美一点吧，夏眠深吸口气，抬起头：“我承认我在赌气，气你和谭景诚传绯闻，让我在剧组丢了面子。不过，看在你大半夜起床为我煮面的份上，再原谅你一次。”
说完，他笑了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周凭川站在对面，看着他一脸餍足的表情，心里却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这碗面很好熨帖了饥饿的胃，肚子饱了，身子暖和了，困意也渐渐涌了上来。
临睡前，夏眠趁周凭川不注意，偷偷钻到对方怀里，然后八爪鱼似的黏到周凭川身上。
周凭川看了那毛发茂密的小脑袋瓜一眼，谭景诚没出现之前，他们一直这么睡觉。
可那股不知所起的怅然感依旧徘徊在胸口，久久未能消散。
＊＊＊
好久没睡懒觉，夏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给周凭川发信息。
summer：【工作使人衰老！不用早起，黑眼圈都淡了一大半】
Atm：【早睡早起没有黑眼圈】
summer：【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因为你根本不是人！
Atm：【来公司么？】
summer：【不去，好久没运动，肌肉快掉光了，正好在家撸撸铁】
周凭川回了个“好”，继续忙去了。
夏眠看着两人对话框最顶端的“Atm”三个字，只觉得无比刺眼。
刚开始，因为周凭川总惹他生气，他一怒之下决定把周凭川当成冰冷的Atm机，只花钱，不谈其他。
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长，他对周凭川的感情慢慢变了质，最初的愿景已经破碎，留着备注也没什么意义。
不如换掉。
夏眠点开编辑栏，先删掉那三个字母，输入新备注时，却不知道该怎么改了。
改成大名显得冰冷，改外号他又想不出，纠结半天，最后打上一个大写字母“Z”。
这也是周凭川微信昵称。他们的关系比工作伙伴深一点，比朋友或爱人浅一点，不改备注，刚刚好。
只不过……恢复到原始昵称之后，他们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可心境还能一样吗？
周凭川或许没有变化，他……早已经不是最初的他了。
夏眠闭闭眼，起身去健身房撸铁。
说要健身不是为了躲开周凭川，他是真的想撸铁。在剧组待了那么久，没时间运动，好不容易锻炼出的一层薄肌都快掉光了。
他换上运动服，兴致勃勃的戴上运动手表，运动和美食都是能产生多巴胺，让人上瘾的东西。他越运动越兴奋，昨天大起大落的情绪都被抛到了脑后。
撸完铁，跳舞瘾也犯了，他稍微休息了会，吃了块小蛋糕，跟赵伟报备完，久违的打开直播软件。
链接刚通过微博分享出去，大批“棉花”，和最近关注“密会”时间的网友纷纷涌了进来。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哦，是我忘了直播软件密码的爱豆！】
【你都多久没来了！棉花好，棉棉坏！】
夏眠受到粉丝的一致讨伐，连忙告饶：“我一直在剧组嘛。”
【我才不管，反正你得补偿我】
【翻一倍，播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哪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四个小时，必须四个小时起步！】
【四个小时也不行，周董呢？我要看合体直播！】
这条“合体直播”的弹幕点赞量飞速上涨，其中有担心“密会”事件影响爱豆婚姻的粉丝，有喜欢凑热闹的路人，自然也会有不怀好意，想通过婚姻状态嘲笑夏眠的黑子。
尤其谭景诚的粉丝。
丑闻让他掉了许多粉，但仍有一部分小聋瞎坚信谭景诚没问题，或者即使知道有问题，依旧选择继续爱他。
反正物种总是多种多样的。
夏眠也看到了这条弹幕，他不愿意解释，怎么解释都容易被抓到话柄，越过这条，又挑了几条回复。
结果不解释也成了话柄，有人说风凉话：【怎么把合体直播的话题无视掉了，两口子闹掰了吗？】
他和周凭川虽然不好，可还没到闹掰的地步。再说，退一万步讲，就算真闹掰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夏眠忍不住了，想问问这位黑子，到底关他屁事。这时，屏幕忽然炸起一片烟花。
【Z送给主播夏眠10个浪漫烟花】
是直播平台刷礼物的特效。
——有人送了他最贵的礼物，五千块钱一个，五彩斑斓的特效跟真烟花似的，特别好看。而且全平台屏幕顶端播报，也特别有面儿。
同时除了主播，直播间的观众也可以捡宝箱，宝箱里能随机开出代币、虚拟礼物、平台公仔玩偶等等，价格不贵。
不过苍蝇腿再小也是肉，白捡来的东西，总是比自己花钱买的香。
粉丝开始哄抢起宝箱，有正在其他直播间看直播，收到消息的观众，也进来凑起了热闹，直播观看人数瞬间涨了一小节。
趁大家抢宝箱，夏眠飞快点进送礼物那位观众的主页。他的主页很干净，昵称“Z”，性别男，其余一概未填写。除此之外，成为平台会员的时间是1天。
也就是说，他是刚注册的会员。
夏眠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抢完宝箱，抽出礼品的粉丝开始感谢“Z”，屏幕上被密密麻麻的【谢谢】刷满。夏眠在心里默默盘算：等这波弹幕过去就开始跳舞，省得再有人催合体直播。
谁知道，众多【谢谢】之间，忽然飘过一行五颜六色的大字：【主播不说谢谢么】
夏眠心疼粉丝，从来不让粉丝在自己直播间刷礼物，导致Z一举拿下直播间打赏榜榜首位置，获得了炫彩弹幕效果。
夏眠沉默不语。
下一秒，屏幕又闪过一片烟花，层层叠叠，这次闪烁的时间很久：【Z送给主播夏眠100个浪漫烟花】
夏眠抿了抿嘴唇。
【Z送给主播夏眠1000个浪漫烟花】
夏眠咽了口口水。
【Z送给主播9999个浪漫烟花】
——平台上限，一次最多只能送9999。
直播间的粉丝傻了眼，他们见过土豪给主播刷大额礼物，但还没见过这么大额的。
【卧槽，大佬请受我一拜！】
【平台不会卡bug了吧，9999个5000块钱......五千万，这可是五千万啊，什么样的人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五千万打赏主播？】
【我卡里连500块都没有，您随随便便刷出去五千万？】
【快点维护一下跟大佬的关系啊！棉棉，我恨你长了个榆木脑袋！】
夏眠再不道谢，粉丝都急了，好不容易碰到个富哥，只要认真维护好，以后打榜、集资、发放物料之类的，都是有力的帮手！
其实夏眠也急，礼物的收益要跟平台五五分成。把那钱扔给平台，还不如直接给他呢！
“别、别刷了，”夏眠咬咬下唇，赶紧阻止住对方，“谢谢……老板。”
“老板”这两个字实在是太羞耻了。
粉丝们不知道Z先生是谁，但夏眠知道。他们像在人声鼎沸中演了场戏，独属于他们两个的，隐秘的，无人知晓的戏。
还有烟花，在陪着他们长长久久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