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
有了老妻护儿,赵长富是打也打不着,心中这口恶气又着实憋闷。
他胸膛起伏如老牛饮水,干脆翻起老妻旧账。
“当年说是让他念书明理,他说站着读不如坐着读,你给他搬椅子。
又说坐着读不如睡着读,你给他铺褥子。
后说睡着读不如不读,你就让他丢下书本。
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养成这个蠢笨如猪的脑袋,让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还乐颠颠给我分析,一箭三雕,我叼你老母!”
一直以来养气功夫见长的赵长富,今个算是破了功。
一串臭骂骂得母子二人狗血淋头不说,也是惹得母子俩心下大惑,心知这回赵长富确是动了肝火,自是忙问究竟。
“你只当他是看重你,我呸,文章全在造坝这事上。”
赵长富只是想想这事的后果眼前便冒金星,天旋地转般。
“你也不动动脑筋想想,村前这条河是回湾河,王家集在上游,我们这一里甲在下游,要让他把堤坝造好,往后田地灌溉都得指望人家,这哪是造坝,这是拿捏了咱的七寸了。”
等他说完其中利害关系,母子俩也慌了神。
“爹,那咋办啊?”
顺完气的赵长富见大儿还没蠢笨到家,至少听明白了事情严重性,吐出口浊气缓缓道:“还能咋办,铺子给人退回去,只当没这事。”
“怕是,怕是……”期期艾艾半晌,赵泰安噗通跪下,“怕是退不了。”
事到如今,赵泰安全盘托出,“签了契书,毁契数倍偿还。”
现下这个铺子还是人半卖半送得来的,数倍赔偿就是把一家人卖了也不够啊。
完了,这是赵长富心中唯一一个念头,铺子退不回去,事便脱不了手了。
王家集造坝拿捏了下游数村的七寸,自家大儿子收了人家铺子便是拿捏了他赵长富的七寸。
他但凡敢收了铺子还阻挠人家造坝,人只消往外一透风,他王家集造堤坝是自家收了人好处,事前点头应许过的,自家便算是完了。
“儿啊,你可知道你爹能凭着小字辈当上这个族长继而成了里长靠的是啥不?”
赵长富三魂去了其二,一世算计毁在了后人身上,眼神空洞无光,喃喃自语。
“爹凭的便是年轻时带着村人,阻挠王家集争地争水起的家啊。”
赵老婆子也不夸赞儿子出息了,六神无主抹着眼泪儿,“他爹啊,你说这咋办啊,这事要传扬出去,咱家变成了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甭说里长,怕是你这族长也算是当到头了。”
这会儿她倒是机灵起来了,可为时已晚。
不提老两口急得想上吊,赵泰安也后悔不迭。
好在他年轻脑子活泛,不多时冷静下来,心思电转,捏住了关窍所在。
这事木已成舟往回推是推不出去了,可不代表不能往别人头上栽呀。
只要能找个背黑锅,自家不就能脱身而去了嘛。
他可不是善茬,打小就坏,敲人寡妇门、挖人老祖坟、踹瘸子、骂傻子、扒人老太太裤衩子,不说丧尽天良,却也有多般毒计。
他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把平日里肚里攒的一桶桶坏水往外倒腾,想出了一条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