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将马车留给妹妹弟弟,自己则是直接骑马返宫,免得耽误了要紧的事情,至于会不会被别人看到,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她心里急不急是一回事,有没有表现出急切则是另一回事,两边互不耽搁。
朱予焕赶到的时候,张辅已经在殿内,朱祁镇则是在上面翻着一份奏报。
见到张辅在这里,朱予焕便立刻猜到这件事大概和军事有莫大的关系,否则朱祁镇应该优先传内阁的四人入内,而非张辅这个有名无实的英国公。
张辅赶忙起身同朱予焕见礼,道:“臣见过长公主。”
“英国公客气了。”
朱祁镇的余光瞥见英国公对朱予焕毕恭毕敬的模样,心中十分满意。
长公主虽是女子,那也是皇家人,即便张辅是英国公,也应该对朱予焕恭敬有加,这才是对皇帝的尊重。
“臣拜见陛下。”
不等朱予焕行礼,朱祁镇已经开口道:“长公主免礼,赐座。”见朱予焕坐在椅子上,朱祁镇这才让王力将奏本递到朱予焕手边,道:“这是云南总兵官沐昂送来的奏本,恳请中央发兵十二万,征取麓川。”
朱予焕接过王力递来的奏本,迅速浏览了一番,只见里面的内容和朱祁镇的概括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除此之外,沐昂还提出在湖广川贵一带就地征兵,随后兵分三路,三道同时进攻湾甸、芒布、腾冲,好合围入侵的麓川军队,将其清理干净。
所谓麓川,和交趾一样,在大明的西南方向,原本自称大卯国,后来元朝政府此地,设立麓川路,后来明朝一统云南,又改此处为麓川平缅军民宣慰司,以思伦法为宣慰使,三年一贡。
思伦法死后,先是长子继承职务,不久后又亲自上奏朝廷,由他的弟弟思任法代行宣慰使一职。这个思任法比他的兄长活跃许多,积极扩张自己的势力,开始在云南边上不断骚扰明朝,前两年大明便因此征讨过麓川,当时双方实力还是有明显差距,思任法虽然赢过几次,但最终还是落败于明,遣使者入贡。
当时朝廷有人提议减少给麓川朝贡的赏赐,但朱祁镇觉得麓川掀不起什么风浪,只给赉而未设宴招待。
如今思任法休养生息两年,卷土重来,大举入侵云南,沐家虽然尽力抵抗,但很快便由左都督沐昂上书向朱祁镇求援,正是此时朱予焕手中的奏本。
朱予焕看了许久,这才开口问道:“英国公曾经征讨安南,对西南还算是熟悉,想必已经向陛下献策。”
张辅立刻答道:“麓川一带多瘴气,如今又马上要到春夏季节,若分兵三路,难免各个队伍势单力薄、被分别击破,且一旦瘴气发作,军队作战能力下降,狼狈回撤,只怕这思任法又要请降,歇息几年再次骚扰云南,反倒让麓川成了我大明的一块烂疮,反反复复。所以老臣恳请陛下派遣重臣前往麓川一带负责征讨事宜,便宜行事,监军作战,永绝后患。”
朱予焕余光瞥了一眼朱祁镇,见他未曾有多余的反应,便知道他对张辅出兵的意见十分赞同,道:“英国公所言颇有道理,只是怎么不见内阁的阁老们?”她看向朱祁镇,道:“大军作战除去征兵讨伐,最要紧的是后勤能够跟上,况且云南麓川偏远,后勤困难远胜于当初太皇太后和陛下与瓦剌夹击鞑靼。内阁与六部官员怎么还未入宫与陛下商讨?莫非是未曾派遣中官通知?”
朱祁镇虽然大权在握,可没人能够杜绝下面阳奉阴违,朱祁镇想要乾纲独断不是难事,让内阁能够完全执行他的决策才是难事。
而如今首辅仍旧是杨士奇,后面还有杨溥,这两人又是朱瞻基留下来的顾命大臣,又是德高望重的阁老,对百官有相当的影响力,直接越过他们二人来决断这样的国家大事,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朱祁镇顺着朱予焕的话道:“正是如此,怎么还不见首辅率内阁前来?”
旁边的王振见状急忙道:“回陛下,早就已经遣人去请阁老入内了。”
这套主动背锅的动作倒是十分熟稔。
只是王振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做事不可能如此不周全,只怕是故意为之,只是为了让张辅这个主战派提前给朱祁镇吃一颗“定心丸”。
朱予焕看向一旁的张辅,只见他仍旧端坐在那里,额前却是多覆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同为顾命大臣,张辅却比内阁提前一步入内商量,让人不得不心生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