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淡薄的日光艰难地穿透山间缭绕的晨雾,为这蜿蜒曲折的官道铺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
杜冥风与玄墨寄宿的客栈房间内,简陋的床铺微微晃动,二人已然起身,迅速洗漱完毕,未作片刻耽搁,便匆匆踏上了旅程。
杜冥风整个人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牵系在了玄墨身旁,一路上几乎是寸步不离。
他身姿矫健,纵马向前,却刻意与玄墨保持一致,时不时伸出手臂,熟稔地与玄墨勾肩搭背。
凑近玄墨耳畔时,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隐秘,轻声呢喃,“可发现有何异常?”
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玄墨的耳廓,惹得玄墨下意识地微微偏头。
玄墨面容冷峻,剑眉星目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沉稳与内敛。
此刻,他只当杜冥风是在与自己交流关乎任务的正事,便也没过多在意这般近乎亲昵的举动,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一切安好。
二人这般同行的模样,落在旁人眼中,活脱脱就是在肆意嬉戏打闹。
哪里看得出他们身负机密要务,因而一路走来,竟没有任何人起疑心。
脚下的官道在马蹄的践踏下扬起阵阵尘土,他们马不停蹄地向着杜家寨赶去。
待赶到那隐于山林深处、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杜家寨时,寨中的人仿若早已知晓他们的来意,极为配合地迎了上来。
原来,血滴子的人此前已然秘密潜入,不动声色地取走了,萧云急需之物,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杜冥风神色一凛,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封带着体温的亲笔信,信笺上的字迹娟秀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是萧云的手书。
他向前一步,朗声道:“奉小小姐之命,回来取东西。”
杜家寨的守卫接过信件,仔细端详确认过密信的真伪之后,转身入内。
不多时,便有两名精壮的汉子双手捧着两个精致的木盒子稳步走来,分别郑重地交到了玄墨和杜冥风手中。
玄墨接过盒子,入手沉甸甸的,他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
杜冥风亦是如此,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没有多做停留,翻身上马,立刻起身赶回紫禁城。
一上午的行程转瞬即逝,一路上风平浪静,竟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平日里,杜冥风向来以沉稳冷静着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众人眼中可靠的存在。
可今日,他却仿若变了一个人,终究是失了往日的分寸。
那高悬的心始终难以放下,他再次驱马靠近玄墨,焦虑地开口,“你说怎么还没动静?”
玄墨侧目看了他一眼,自然知晓他此刻内心已然乱了分寸。
相较于杜冥风的焦躁,玄墨就仿若一潭深邃的湖水,波澜不惊,他只是轻声安抚,“安静,等。”
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杜冥风听闻此言,心中何尝不知玄墨说得在理,可情绪一旦决堤,便难以瞬间收束。
他索性放纵自己,继续缠着玄墨,似是只有这般近距离的相伴,才能让他慌乱的心寻得一丝慰藉。
玄墨见此,也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由他紧紧相随。
二人的身影在官道上渐行渐远,向着紫禁城那繁华,却又危机四伏的方向奔去,而等待他们的,又将是怎样未知的变数,无人能知。
养心殿
乾隆强自按捺下朝堂纷争带来的满心愤懑与忧虑,微微整了整衣冠,步履略显沉重地回了寝殿。
刚踏入殿门,一眼便瞧见萧云极为虚弱地靠在床头上。
她面色苍白如纸,原本灵动的双眸此刻也黯淡了几分,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愈发衬得她楚楚可怜。
乾隆顿觉心口一阵揪痛,心疼不已,疾步上前,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可用膳了?”
萧云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又透着几分娇嗔的弧度,轻声道:“没有你陪着,不想吃。”
乾隆听了,满心满眼皆是疼惜,连忙应道:“好,朕陪你吃。”
说罢,转头命小路子传膳。
如今云儿身中剧毒,只能进食些流食,膳桌摆好。
乾隆接过宫女递来的银耳莲子粥,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待温度适宜,才送到云儿嘴边。
萧云就着乾隆的手,小口小口地吞咽着,目光却始终落在乾隆脸上。
虽说乾隆极力掩饰,可萧云心思细腻如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似有心事。
只是她并未直接点破,只作寻常一般,静静享受这片刻的温馨。
待萧云用完粥,乾隆也随意吃了几口,便挥手让众人退下。
萧云与乾隆携手来到榻边,萧云神色带着几分慵懒,朝乾隆伸出双臂。
乾隆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萧云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仰头望向他,轻声问道:“弘历,朝堂之上有事叫你烦心了?”
乾隆身形微微一僵,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发问。
不过转瞬便恢复如常,他嘴角扯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意,“云儿还是这般聪慧,什么都瞒不过你。”
萧云将头埋进乾隆的胸口,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闷声说道:“弘历,你可许诺过我的,共掌朝政的,怎么现在后悔了?”
那语气半是埋怨,半是撒娇,仿若一只慵懒的小猫在主人怀里蹭着,叫人无法招架。
乾隆一向拿她毫无办法,不论是她强势果敢地出谋划策。
还是这般娇柔撒娇的模样,又或是此刻善解人意的轻声问询,都能轻易牵动他的心弦。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抚着萧云的后背,开口解释,“没有,只是在朝堂之上突然间发现有的臣子竟和乱党勾结,他们竟以此来弹劾大哥,甚至弹劾萧家。”
萧云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乾隆的眼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乾隆便将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从那御史言辞凿凿地弹劾萧剑。
到傅恒与福伦出面力保,再到满朝文武分成几派争论不休,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