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美国后,无数个夜里,苏苒还是一直做梦。只是梦里许漠安的脸越来越模糊,唯独一天比一天清晰的,是他那双能喷火的眼睛。
梦里,苏苒一遍遍问他:“许漠安,你还爱我吗?”
他只牵起另一个女人的手,脚步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远。苏苒的眼泪不停往下掉,她慌张地大叫“给我脸盆”,潜意识里有个念头,只要把眼泪积聚起来,拿给许漠安看,他就会回头了。
真是荒唐。
到最后,她醒来,枕边干干的,连眼泪都没了。原来,连梦里的眼泪都是会哭干的。
……
时间这东西,往前看,是数不尽的射线,回望时,却只是一个个小点,泯灭在记忆的长河里。
而有些小点,却注定不会消失。
当苏苒再次踏上荣市的土地,好像是另一辈子的事了。
正值五月,荣市的天空湛蓝,如同阿曼达的眼睛。临行前,阿曼达满眸清澈看着她:“Susan,去爱,去兑现你的大奖吧,幸福只属于勇敢的人。”
她点头。只是她曾经的幸福,已经不在原地等她了。
来接她和星星的,是潘义铭,施雅倩一个月前先回来了,一定是她透露的消息。
“爸爸!”星星甜甜地伸开双手,奔过去。
“又长高了?”潘义铭半年前见过星星,却还是眼见她身高不停往上窜。
“嗯,妈妈说,我以后去公园,要买票了。”
这趟美国行,肉眼可见星星的成长。原本的开朗里带着点怯懦,现在那点怯懦,都被美式教育里倡导的自信挤没了。
潘义铭主动去接行李箱,苏苒只把星星的递给她,随意问:“工厂不忙吗?”
“再忙也有时间来接你们。”潘义铭答得流利。
“不用陪女朋友?”苏苒打趣。
潘义铭委屈:“苒苒!你知道我的想法。”
苏苒打开天窗说亮话:“有空谈个女朋友吧,你妈挺着急的。”
中间,潘义铭送施雅倩过去,多待了几天。但苏苒丝毫不给机会,他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连施雅倩都劝他放弃了。苏苒知道施雅倩夹在中间为难,所以也帮着劝劝。
没有爱,就可以很洒脱。
……
隔天中午,苏苒在超市大采购,接到盛凌云的电话,让她去聚餐。
去了,才知道是给他们几个进修回来的人办了个接风宴。
“哟,怎么上次是这身打扮,这次还一模一样?”高舒秋在门口等她,老远就开始怼,“就喜欢在老娘跟前装嫩?”
苏苒把超市的东西放下,就匆匆赶了过来,衣服没来得及换,还是t恤加牛仔裤。
苏苒太了解她,笑着,张开手臂:“这么久没看到我?连个拥抱也没有吗?”
离上次小亚结婚,又快一年了。
高舒秋一脸嫌弃,但还是搂住她,手滑到她腰上捏一把:“就等着你回来给我演戏呢!”
“什么意思?”苏苒躲她,又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高舒秋带她进包厢,近二十个人的大桌子,已经坐了一多半。她一眼就瞥见了,在异国的梦里无数次出现的那个人,和梦里一样的眼神。
上次回来,也是那种眼神。
苏苒不敢多想,坐得尽量远些,但又不想面对面,于是往左手边挪了两个位置。那种眼神梦里就看得够够的,现实里再对上,她会透不过气来。
李博衍正巧坐旁边,殷勤地给苏苒倒水,他比苏苒早两个月回来,早开工了。这一趟出去,他俩混得挺熟,因为李博衍常来找苏苒室友。
苏苒和众人打过招呼,大家都夸她年轻了,她谦虚回应,眼神却不自觉瞟向和她隔了八个位置的某人。
“哟,出去一趟,情商涨了不少,”高舒秋接过李博衍递来的水,直呼其名,“李博衍,听说你在国外有不少艳遇?”
苏苒正好夹在两人中间,她默默拿起杯子抿一口,身子不自觉往后靠,没一秒,又被高舒秋点名:“苏苒,对不对?给我们透露透露呗?”
“我一个老男人,哪里有什么艳遇!”李博衍最怕高舒秋这张嘴了,慌忙摆手。
高舒秋穷追不舍:“别呀,我又不认识你女朋友,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博衍怕了她,手指戳戳身边的苏苒,转移矛头:“苏苒的艳遇才多。”
“别瞎说。”苏苒瞪他。
小亚和迟瑞刚到门口,她人未及进来,听到里面的声响便两眼放光。她快步往里走,正巧服务员进来上菜,一下子撞到端盘子的服务生。
慌得迟瑞忙不迭喊:“小祖宗,你慢点!”
小亚不管疼,边走边催促:“李律师,真的吗?苒姐有多少艳遇啊?哎呀,快说给我们听听!”
苏苒和小亚时常联系,前不久,又得知小姑娘竟怀孕了。她坐的位置背对着门,听到声音回头,起身来扶小亚:“你都是要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呢?”
“苒姐,我可想死你了!”小亚抱住苏苒的腰不撒手,苦着脸,“怀孕够闷了,你就说点新鲜事让我开心一下嘛!”
许漠安和苏苒分手的事,出国前就是笔糊涂账。见苏苒前脚出去,许漠安后脚就领了个女友进所里,小亚心里像吃了只苍蝇。
气没处撒,她嚣张地喊:“李律师,我就知道咱们苒姐到哪儿都吃香,快说快说!”
迟瑞在旁边捅她,被她瞪回去,把她气焰堵得更嚣张了:“李律师,你仔细说,不能错过一个细节!”
李博衍理工科背景,研究生才转的法律。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见大伙都盯着他,也颇为得意:“你们不知道,苏苒在那边可受欢迎了,国外的小伙子看来了个中国美女,都乐傻了。”
苏苒最不喜成焦点,慌里慌张侧头:“李博衍,哪有这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