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大碍,大概是察觉到什么不妥,自发逆运灵气,把自己弄昏了过去。”
何不染检查完,把消息带给了驻守在软禁小屋外的何蛟。
何蛟二话没说,扭头就进了屋。不知跟周谦谈了什么,又出来了:“明天下午,我带十七去献天城打探,周谦也去。”
何不染:“那里有障区存在的可能,你确定要带十七去?”
何蛟:“我们不进障区,也不进城,就在周围打探。带十七去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也是为了让她好受一点——如果这件事我们暂时解决不了,也不能让她天天逆运灵气不是。”
她朝自己住处去,健步如飞,语速也快得惊人:“安全起见我会带小针一起走,她大概也希望这么安排;对照比较我会带上十九,大本营就托你照顾。”
给何不染的交待到此为止,他向来知道怎么做,那是他的徒子徒孙,她不担心他会当一个甩手掌柜。
却没看到后者停在半空的手。
她像一只陀螺,纷沓而来的消息随时会变成一把鞭子,把她抽得飞速转起来,一个闪身就转走了。
忙完了最重要的一波事,已是夜半。
何蛟自烧了茶水,瘫坐在办公椅里,一口接一口地喝。
如果烟草与健康无害,她高低也想抽两口。
电视剧里运筹帷幄的主角只是假象,就像她在人前冷静自持,那也是假象。
她当光棍的时候多快活,自负盈亏,最坏就是个死。
而现在,一个营的人都仰赖她,她是一点错都不敢犯了。
献天门再垃圾,怎么说综合实力也比白蛟营强,如果一个势力能这么轻轻松松毁了它,覆灭它,那它也能轻松除掉白蛟营。
船停在码头,就不怕被风浪打翻。她也可以装作不知道,继续猥琐发育,说不定也能苟一阵子。
但是献天门离三不管地带并不远。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唇亡齿寒的道理摆在那儿,闭目塞听不一定就没风险。三不管地界的西面已经走到了头,要想获取进一步的消息,就只有跨界了。
何蛟仰起头,眼神里透出了白日没有的茫然和疲惫,这不是一壶好茶可以带走的。
一切都很不真实,她的手还保留着持枪的记忆,身体却已经不是她的了,世界也翻天覆地,真相一个赛一个丑恶。
不知道她那老乡何时穿来的,若tA穿来时世界还未灾变,打击恐怕更大吧。
何蛟胡思乱想着,窗纱上忽透出一个淡淡的影子来。
她勾勾手指,大门自动打开了,她继续喝茶,目不斜视:“今晚我没心情。”
何不染走进来,关上门,声音像风一样轻飘飘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当成参谋,当个男的。”
何蛟用指甲抠着竹筒杯露白的部分,漫不经心地回答。
不然呢?
把他当成师父吧,没见过哪个长辈这般不正经的。
把他当成主人,她没有为奴为婢的自觉。
把他当成朋友,她可不同朋友接吻。
把他当成道侣……算了吧,她跟朋友交心都要半年以上的接触,结成道侣更不能随便。何不染要她练到第三重境界,好,那就等吧,她又不是非要找人结道侣不可,她忙得很。
所以她很快谈起了工作,因为这是面对参谋时该讨论的东西:
“若我哪天遇到不测,你多多培养高二娘,她的品性好,资质佳,能堪大用,你要保护好她……”
她嘴唇一凉,声音戛然而止。抬手去摸,唇上贴了枚叶片。
“我不想再听你跟我交待后事。”
何不染走到她面前,嘴唇抿得紧了,轮廓变得坚硬,神情里游走的笑无影无踪。
她想起来,他们刚认识不到三天的时候,她好像就跟他交待过后事了。
那时候他也非常生气,无可奈何地走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但你知道,从你邀请我做破障师的那一刻起,我就面临了巨大的危险,我总有一天是要死的,交待后事是我的权利。”
何不染噎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被这句话震慑了一样。
可随即他就摇起了头:“你不会死,没必要交待后事。”
何蛟听不懂他的意思——难道他有办法让她不受伤,还是想在出事后,把她改造成跟他一样?
不过她早已放弃从他口中得到答案,所以只是展开了自己的座椅,让出一点空间给他:“我不想用琉璃火,太烫了。”
没想到何不染侧躺到她身边,竟像哄孩子一样搂住了她:“用不着琉璃火的,用琉璃火的有我一个就够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点尘不惊的轻柔,何蛟诧异地看向他,烛光映亮了他淡紫的衣衫,深邃低隽的眉眼,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他的手很温暖,来前应该涂过一点脂膏。何蛟体会着他的抚触,终究是侧过身靠到了他怀里。
跌入梦境前,她忽然想起何不染拨弄狼尾草的时候,说过一句什么话。
但是她累了,好像有点来不及追究了。
不知过了多久,何蛟忽地醒了。
她揉揉眼睛,看向何不染,后者眼神澄澈,好似一直没合过眼。
她却觉察到了不对:“什么东西在震?”
何不染托起她的右手:“戒指里的东西。”
何蛟迅速爬起来,一下找到了罪魁祸首,是千里镜。
这玩意儿自小柳村出来后,一直没动静,白蛟营里也有几面镜子,用不上这玩意儿,以至于何蛟快忘记它的存在了。
根据何不染的指导,何蛟弄亮了镜面,上面露出几张惊恐的脸来:“献天城!求……救……被困……必有重谢……我们在……”
离得最近的那人平头正脸,衣冠还算端正,是修士,但衣服非献天门中人。
比较离谱的是,他们的留言断断续续的,关键部分听不清楚,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何蛟又看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画面,断在一样的地方。
她有些抱歉地看向何不染:“镜子这是坏了?”
何不染:“不,是他们录制的地方离障区太近了。”
何蛟蹙眉——可是,在障区外的话,神情应该是焦急,而不是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