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庆为沈阳北续茶聊天,黎盈始终没勇气打开书包看一看,攥着书包背带的手掌心渗出汗,心脏微微疼。
辉哥很早就知道她在津市,那么…曼曼五岁时在豆腐店门口捡到一张彩票,她们娘俩拿着去彩票站兑奖,老板笑眯眯的二话没说给了她们十万块奖金。
此事,小小的黎姿曼高兴了很久呢,奠定了财迷基础。
还有一次,曼曼六岁时即将步入一年级,幼儿园老师送给孩子们毕业礼物,黎姿曼拿回家的是一个特别精致昂贵的进口洋娃娃。
比三年幼儿班托管费都贵,小曼曼说是园长阿姨觉得她漂亮乖巧,特别给她的奖励,黎盈没多想。
曼曼三年级时参加学校组织的运动会,得到了三万块奖学金,运动会哪来的奖学金?小学生哪有奖学金?
还有曼曼刚升初中时,去大商场闲逛遇到抽奖活动,抽到了一等奖,价值好几万的名牌笔记本电脑和女孩专用变速自行车不费力气带回家。
诸如此类幸运的事好多好多,黎盈经常说黎姿曼是小福星下凡,老天爷追着给她钱花。
原来女儿各种各样拿回家的钱的礼物,都是辉哥在背后默默无闻的赠送…
能对上,黎姿曼也不是经常能遇到幸运的得钱事件,需要积攒几年才有一次,曾辉用为数不多的工资一点一点攒的,积攒一笔小数目就想办法送给女儿。
“爸…”黎盈嗓音噎了噎。“爸,辉哥怎么不来认我和女儿呢?”
言外之意,曾辉心里有她,怎么不带她和女儿回家呢?
曾庆说了一些,黎盈走之后的事。
“直到你舅母过世了,办丧事的时候辉哥儿才知道你走了…
他去盈盈豆腐坊找你的时候被黎敏打伤了,那方面就不行了…
他不能拖累你啊,再有黎敏心毒…他也不能带你回来,会害了你啊!
辉哥儿去江南找了你半年多没找到,他是去津市治病的时候无意找到你和曼曼了,得知你们娘俩过得挺好的,他心愿也就了了。
他就回来了,将错就错跟小敏过日子,三天两头打架…唉…
后来他生病了,乳腺癌,更不能拖累你…”
黎盈点点头,吸了吸鼻子,黄颖说过,她看见曾辉被黎盈一脚踢到下身,疼到翻了白眼,原来是伤了身子…
本来就不行,伤了身子更自卑了…哪有脸找媳妇回来,媳妇找回来也是守活寡。
广为流传:治男科去津市。
命运弄人…黎盈真觉得命运无常,喜欢捉弄人玩…
沈阳北能理解曾辉为什么不留在津市陪她们娘俩过日子,一来曾辉不能人道了,心理上面对女人自卑。
二来他要回秦岭报复毁了他和黎盈今后的女人。
三来体制内吃官家饭的,在原有的职位待久了有依赖和惰性,轻易离不开。
曾辉可谓是废物的代名词,办事窝窝囊囊的摇摆不定上不了台面,注定经营不好幸福美满的一生。
照他爸曾庆的坦坦荡荡差远了,根本没法比。
曾庆拿出一本老旧相册,沈阳北接过来看,是曼曼在津市豆腐坊门口玩,从小到大的成长记录,曾辉偷拍的,各个角度都有。
其中还有不少郁清麦的身影。
每一张照片后面曾辉都用圆珠笔写满了‘爸爸想曼曼’。
沈阳北内心疑惑,曾辉凭什么认定曼曼是他的孩子呢?太自信了吧!他哪有这么好的基因?
趁着曾庆翻箱倒柜的去拿山珍品,沈阳北问难过神伤的黎盈。“曾辉怎么就认定曼曼是他的呢?”
“辉哥儿信我不会背叛他,我走第二年他找到我们母女,对一对日子就能算出来那段时候我还和他在一起。
你忘了吗?黄颖在豆腐坊血崩了,我大半年没见到曾辉,他看见那么多血自然会想到是我生产了,带着他孩子走了的。”
“哦,也对。”沈阳北哦着嘴点头,曾庆拿着一大袋子蘑菇和辣椒进来,看见这一幕,恍惚了一下。
他乐意不减的说。“沈部长,你哦着嘴的模样挺像我孙女,你看这张照片,曼曼张着嘴打哇口,跟你挺像。”
能不像嘛,沈阳北是他孙女的亲生父亲。
沈阳北站起身,接过曾庆为黎盈准备的山珍野味。“时候不早了,我们改日再来拜访,下次来会带着曼曼一起来!”
黎盈还没呆够呢,拽住他衣角。“让亮亮进来见见他太爷爷…”
“对。”沈阳北给孟言诚忘了,上坟时间太早了,小娃娃猫在车里睡懒觉呢。
“姥爷,去哪?”
“见见你妈妈的爷爷,你叫他太爷爷。”
“好。”
两岁半的孟言诚一看就是聪明懂事的好孩子,他攥拳作揖,朝曾庆鞠躬问好。
“太爷爷吉祥…”
曾庆笑的眼睛都没了,笑嘻嘻抱起他。“好孩子长得真漂亮…”
“谢太爷爷夸奖…”
细端详孟言诚得样貌,真像黎姿曼,好像也有点像沈部长…
沈部长喜滋滋的说。“月儿…曼曼在家安胎呢,又怀孕了,刚一个多月还不太稳,就没让她来,等她孩子生了就带她看您来。”
“真好…挺好…”
在曾庆的认知里,黎姿曼是他孙女,孟言诚是他重孙,是他的血脉传承。
他格外的喜欢奶娃娃孟言诚。
他问。“丫头,你亲家知道咱们家吗?”
“知道,都知道,本来打算一起来看您,可是家里临时有事,我亲家赶回去处理了。
咱们家姑爷叫孟鹤煜,他特意嘱咐要我带着孩子来看您…”
曾庆特别高兴的颔首。“孟鹤煜…听名字就是个厉害人物…”
“是够厉害的…”沈阳北嘟囔着。
“太爷爷,你家的罐子里装的是什么呀?闻着好酸呀!”小奶音懵懵懂懂的问。
曾庆看了一眼地上的罐子,眼含欣喜。“你鼻子好灵哦!”
“嘻嘻,我的嗅觉随我妈妈了…”
由此,曾庆更认定黎姿曼是他亲孙女,因为曾庆也有一副灵敏异常的好鼻子,
就是这副好鼻子,使得他发觉了黎婆的死亡真相。
“丫头,爸去给你们做饭,吃了饭再走。”
曾庆故意这么说,他就知道黎盈肯定会说。“我去做,爸你歇着…”
沈阳北。“盈盈,不累吗?”
“不累。”黎盈特别高兴的跑去外面院子里的露天厨房,架火,淘米,切肉,保镖要帮忙她不用。
屋子里,曾庆怀抱孟言诚哄他睡觉,小娃娃手里拿着一截子点心吃着,萌哒哒的大眼睛看看这,望望那就是不肯睡觉。
沈阳北觉得,曾庆好像有话对他说似的,抱着孩子的他时不时看向外面黎盈忙碌的身影,时不时看向他家屋子里地上的罐子。
便说。“来人,抱小公子去院子里看鸽子。”
“是。”
不愧是京市来的大官,说话办事真威风,孩子抱走之后,曾庆为沈阳北的茶杯蓄水填茶。
“看的出来你特别照顾我家丫头,丫头跟了你我放心,我家丫头有福气,ZY的大人物,我想都不敢想。”
沈阳北笑笑。“您老是聪明人,有话直说吧,一会黎盈该进来了…”
“嗯…”
几分钟后,惊骇住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沈阳北,他怒目睁眉,不可思议的接连摇头。
曾庆叹气不断。“你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黎盈,我怕她…怕她冲动,不敢告诉她。”
“我知道了…”沈阳北目瞪口呆的说。
片缓后,沈阳北收起所有的表情,派人好生抱走曾庆家的罐子,放起来,这有大用途。
曾庆家的院子门口,站着不少的长舌妇,她们翘着脚往院子里张望,对门口的豪车指指点点。
黎盈一概不予理会,手脚麻利做好了两菜一汤。
红辣椒炒腊肉,肉沫蒸蛋,菠菜汤,蒸了一锅米饭。
最普通不过的一顿家常便饭,换做三十年前,黎盈和黎敏需要过年时才能吃到。
就是这个院子,曾母做饭的时候姐俩会趴在墙头嗅香气。
曾辉会用衣服兜着烫烫的米饭团子,趁曾母不注意往她们姐俩嘴里喂。
那米饭不仅香甜,还夹杂曾辉的手汗咸味还有衣料布料的味道,滋味多样,再也吃不到了。
呼,如今,墙没了,人也走了。
“姥姥,是不是被辣椒呛到了?”孟言诚捂着鼻子躲老远说。
“不是,姥姥想我妈妈了…”黎盈拿袖子擦眼泪,保镖端菜盘子进屋。
“你们去找餐馆吃饭,我想一家人吃个饭,吃完饭咱们就去东山。”
保镖们。“是。”
可好嘛,人高马大的保镖团刚走,换做乌泱泱的长舌妇占据曾庆家院子。
大中午的也不回家吃饭做饭,叽叽喳喳的瞎八卦。
曾庆拉了半截窗帘遮住,不想让沈部长瞧笑话。
“太爷爷我不能吃辣椒,一点都不能吃。”
孟言诚捂着嘴,往后躲。
黎盈笑眼弯弯,伸碗接过曾庆筷子上的红辣椒。“亮亮随曼曼了,不爱吃辣,曼曼在津市长大,也不爱吃辣椒。”
曾庆。“嘿嘿,不吃辣这点随辉哥儿了,好孩子,快吃鸡蛋糕吧。”
“谢谢太爷爷…”
“这孩子,真好…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孩子,又懂礼貌又有教养,真乖。”
吃饭的时候孟言诚不说话,舅姥爷教的小礼貌。
曾辉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小娃娃精致粉嫩,粉雕玉琢的可爱。
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四周。
“呀,爸,是不是辣到了?快喝水。”
“不,不是…”
黎盈知道了,曾庆是觉得平日里看不见孟言诚和曼曼,伤心了。
她把沈阳北搂在怀里不撒的相册放下,说。“爸,现在手机这么发达,我有空就给你发视频,你想孩子随时都能见…”
“不,不是。”曾庆拿手掌抹泪,放下筷子。“还是别让亲家得知辉哥儿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会看不起曼曼…”
“不会…”沈阳北豪气的说。“您老放心吧,曼曼争气着呢,没人敢小瞧她。
你微信多少啊?我加你,有空就给你发曼曼和亮亮的照片…”
“行,行…”曾庆点着脑袋答应,找手机,加联系方式。
黎盈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曾庆一个人住在家,便吩咐秦岭医院的护工每天轮流来半山腰看望照顾曾庆。
准时准点的汇报曾庆的近况,曾辉已经过世了,黎盈就是曾庆唯一的亲人了。
她和沈阳北都不想把黎姿曼的身世说透,既然曾庆和曾辉都认为曼曼是曾家的孩子,不如将错就错,留给老人家一个念想。
保镖简单解决完午饭很快就回来了,见到院子里站着这么多指指点点的妇人挥手赶人,能想象到当年亲家奶奶是如何心死神伤的毅然决然带着少奶走了。
一天都不愿多停留,换做是他们,也不愿在愚昧无知的是非之地多待。
黎盈趁着沈阳北上厕所的时候对曾庆说,曾月儿是黎姿曼在秦岭出生的名字,她的胞衣埋在了盈盈豆腐坊门口的大梧桐树下。
黎姿曼是在秦岭出生的孩子,喝过秦岭的水,不忘根。
“丫头啊!苦了你了啊!你一个人带大曼曼…我…我们…”曾庆越说越激动,老泪纵横。“我回来晚了,没能护住你,咳咳…”
“爸,不怪你…是我和辉哥儿无缘…”
“不提他,丫头,羽女传承不能丢!”
曾庆突然提到羽女,黎盈惊诧一瞬,有些莫名。“东后墓穴已经被后人挖掘了,羽女的使命完成了…”
“不,那不是东后墓穴!”曾庆捂住黎盈惊诧张大了的嘴。“那不是东后墓穴…你别问,你别怕,你爸还在‘山里’没出来,那就不是东后墓穴…”
“我爸?”黎盈用眸光传递信息。“还活着吗?”
“嗯,我送去神树的干粮和生鸡蛋他月中会来取,你别掺和进来,外面贼人太多了,你爸不得不防!
等有缘人来会平东后的怨气,会还你爸自由身,你们父女有相聚的时候。”
“呜呜,嗯嗯!”黎盈掉泪,重重的点头,原来她爸还活着…她知道曾庆为什么不随她出山过好日子了。
守山人,守得山,守得墓,守得人。
东后墓穴的事一天不解决曾庆和黎盈父亲就出不来连绵大山。
黎盈好像不愿意走了,不想去驻凤东山找沈奶他们汇合,想多在半山腰待会,沈阳北只好在旁陪着她,陪着曾庆聊天打哈哈。
聊天中曾庆得知黎盈得了嗜睡症,他觉得是好事,以前的丫头日子辛苦,起早贪黑卖豆腐奔生活,嗜睡些没什么不好,养身体,享福。
直到夕阳落山,云边渐紫时,载有孙兴沈奶的豪车在门口滴滴两声。
黎盈才抱着孟言诚,依依不舍的从曾庆家院子里出来。
然而,刚到门口,曾庆欢欢喜喜的迎接贵客,在见到贵气不凡的孙兴和沈一惟时,他眸光惊悚!
是西后后人…行气伴有金龙纹的爱新觉罗尊崇王爷?
孙兴也认出来精神笔直的曾庆,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是粘杆处的明路卫士的后人!
(粘杆处,清宫服务皇权的侍卫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