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山看向华红莲,吸溜了一下鼻涕,笑了笑,只是笑得比哭还要难堪,“大姐,我想给弟弟吃这个果子,很甜很甜的,可是,可是弟弟根本就不看我。”
华红莲很好奇罗山手中拿着的红彤彤的果子是啥东西,只是默默地看着,并没有开口询问。
黑老三急忙说道,“啊对对对,大姐,大姐你听我说,弟弟可能还不认识这种果子。”
黑亮也跟着说道,“大姐,这种果子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很是解渴,只是吃多了牙根有些发软,嘴里也会流酸水。”
“这是啥果子?”华红莲假装不认识这种红果子,心里却在想着之前太昊给自己吃的这种红果子,真的很甜,吃过之后回味无穷,就是不知道罗山手里现在拿着的红果子是不是那个味儿。
罗门回头看了一眼,微笑着说道,“听黑脸说,这是野马南山上的南羌人种的一种野果子,叫什么,嗯嗯,好像是叫个番茄。”
“对着哩!”
罗山顾不得吸溜鼻涕,急忙附和道,“这东西就是叫番茄,南羌人部族内的大人碎娃都爱吃这种果子;”
“平时出门放羊的时候,很少带水,一般带的就是这种果子,咱们这里人把这种果子叫柿子,因为长得跟树上结的柿子很像,嘿嘿,大姐你尝一下,很好吃的。”
说着话,就在草地捡起一个红果子,在自己又脏又破的上衣下摆上擦了擦,走上前递给了华红莲。
华红莲也不嫌脏,张口就咬了一口,然后,一股酸甜的味道就在舌头上蔓延,不由自主地就吸溜了一声,飞快地咀嚼了几口咽下,又开始咬了一口,“吸溜——”
大约咬了五口,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就吃进了肚子里,感觉到意犹未尽,自行上前从草地上捡起一个红果子,也不在衣服上擦了,张口就咬了一口。
“吸溜——”
“吸溜溜——”
。。。。。。
五个皮猴子看到华红莲吃的很香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吸溜口水,吞咽唾沫。
华红莲一连吃了六个果子后,才停了下来,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五个皮猴子,尬笑地问道,“这种果子,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还能去弄吗?”
“嗯嗯嗯嗯~”五个皮猴子马上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哪?”
华红莲刚想问这些红果子是从哪里弄来的,黑老三就抢先说道,“大姐,这些果子是前天打劫的一个猎人从南山里头带回来的,至于那个猎人是在南山哪里摘来的,我们当时都很紧张,就忘了问了。”
“唉,算了,不说了,吃饭。”
华红莲回头看了一眼大陶罐内翻腾着的野菜粟米粥,向众人吩咐了一声,就开始从包袱里边取黑木碗和长把木勺。
“咳咳。”
罗门看到华红莲只取出了两个黑木碗,就知道华红莲的包袱里边只有这两个碗,就向罗山挤了挤眼睛,并假意咳嗽了一声。
罗山会意,伸手取下背上的包袱,吸溜着鼻涕从包袱里边摸出来五个陶碗,还有五把陈旧而又略显扭曲的小铜勺。
黑虎伸手接过陶碗,把陶罐一溜儿摆放在略显平整的草地上,眼巴巴地看向华红莲,小声提醒道,“大姐,可以倒粥了。”
“好!”
华红莲应了一声,把两个黑木碗与陶碗摆在一起,端起大陶罐给碗内挨着倒满了野菜粟米粥。
倒完后,大陶罐里头还剩下约有半罐子粥水,就随手把大陶罐放到一旁,微笑着说道,“都甭看了,吃饭,吃饭了。”
随后把小陶罐提起来放到一旁,端起一碗粥放到太昊身旁,吩咐道,“你先把手里的草根吃完,粥还有些烧,要晾一会再喝。”
说着,顺手端起自己的碗,坐到太昊身旁,一边向碗里吹气,一边吸溜着慢慢喝粥。
“谢谢大姐!”
罗门看了眼碗里野菜粥,发现野菜粥里边竟然还有好多粟米粒漂浮着,瞬间就泪目了。
在失去亲人后流浪和要饭的这段日子里,罗门是知道粟米的贵重的,尤其是逃荒的时候,于是,嘴唇蠕动,哽咽着向华红莲说了声谢谢。
“谢谢大姐!”
。。。。。。
罗山等人也跟着看了眼野菜粟米粥,瞬间就明白了罗门的心思,均红着眼睛向华红莲说了声谢谢。
然后,才一个跟着一个端起陶碗,一边向陶碗里边吹气,一边吸溜着,拿起小铜勺轻轻搅拌着,喝起了这来之不易的野菜粟米粥。
“别矫情了,赶紧吃饭吧,吃完饭咱们还要赶路哩!”华红莲不知道这几个皮猴子为何要对自己说谢谢,面对这种突发情形,瞬间就感觉到老脸上有些发烧了。
为了化解尴尬,华红莲急忙转化了话头,“嗯嗯,你们既然要跟着我一块逃荒,那就说一下你们的名字吧,比如,贵姓大名,这样也方便咱们之间随意称呼不是;”
“我先介绍一下自己,嗯嗯,我叫华红莲,今年十五岁,家住北山南麓的黑水源村,这是我儿子,现在一岁半了,该你们了。”
罗山急忙吸溜了一下鼻涕,并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把鼻涕,匆忙说道,“大姐,我,我叫罗山,现在七岁,以前住罗盘城辣子巷中间,现在打,打劫,流浪,都快瘦成猴子了,嘿嘿嘿。”
黑老三跟着说道,“大姐,我叫黑老三,现在八岁,家住黑水城神庙东巷里头,跟罗山一样,现在打劫,以前流浪,嘿嘿。”
黑虎接话说道,“大姐,我叫黑虎,现在十一岁,家住黑水城牛马市。”
罗门接话道,“大姐,我叫罗门,现在十五岁,家住罗盘城盐巴街。”
黑亮有些扭捏,红着脸说道,“大姐,我叫黑亮,现在十岁,家住罗盘城盐巴街,罗门是我叔伯哥哥,罗山是我叔伯弟弟,黑虎也是我叔伯哥哥,黑老三是我叔伯弟弟,嗯~好像我这么说有些乱。”
“嗯嗯,你也是够乱的。”
华红莲看着黑亮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跟着父母住在外爷家的,对吧?”
“啊对对对,还是大姐厉害,一下子就知道原因了,嘻嘻嘻。。。”黑亮兴奋地嬉笑了起来。
华红莲本来不想给这五个皮猴子泼冷水的,奈何逃荒之路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还是说明白了好些。
于是很认真地说道,“好了,既然你们都是兄弟,那以后就该互帮互助,此去向东,路途遥远,各种危险时时存在,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哦?”
“从今天起,我都听大姐的!”罗门听懂了华红莲话里的意思,马上半举起右手,表情有些庄重。
“我也是!”
“我也是!”
。。。。。。
其余的四个皮猴子也急忙跟着表态。
看着五张稚嫩而又清瘦的小脸庞,华红莲感觉到有些辛酸,眼眶发热,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吃过饭,五个皮猴子拿上陶碗去河边清洗后收进了包袱,华红莲把地上没有烧完的干树枝打成两捆,用细藤蔓捆绑好。
黑门和黑虎两人年纪大一些,一人背一捆干树枝,红彤彤的果子单独装在一个包袱里边,由罗山背在包袱里。
黑亮和黑老三两人无事,在河边捡了一些一边有锋利刃口的顽石,跟华红莲和太昊一块挖野菜和草根,顺着野马河向南来到木桥前,攀上土崖,穿过约有一丈宽一里地长短的木桥继续向东。
太昊无意中看到,走在最后面的罗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件破得不像样的麻布衣服,用细藤蔓绑在一根树枝一端,像个大扫帚一样,先是吸溜着鼻涕扫除掉了河道里走过的大小脚印。
在过木桥的时候,又吸溜着鼻涕用树枝摆动着破麻布衣服,轻轻地扫去了众人走过的足迹。
当众人悉数走过木桥后,罗山紧跟着清除完了所有痕迹,就把树枝连带破衣服扔进了桥下的野马河里,随即被河水冲走了。
随后,罗山用手捏住鼻子擤了一下鼻涕,撩起上衣下摆擦了擦,拍了拍小手,小脸看向野马河南边的山丘,诡异地笑了笑,转身紧跟在众人身后,猫腰匆匆步入草丛中。
就在华红莲带着几个孩子穿过木桥向东行进入半人高的草丛不到五十丈远时,太昊看到,走在马匪队伍前边探路的黑炭团,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木桥西边的桥头上。
黑炭团猫着腰仔细在木桥上边来回探查了三遍,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就向身后赶来的黑马挥了挥手,猫腰继续顺着野马河西岸旁的土崖上,在草丛中向南蹦跶。
在野马河与黑水河的交接处,野马河一侧的东西古道上有一座简易石桥。
石桥是用好多块南北走向的石条堆砌而成的,在河道上东西长达约有一百二十丈,南北宽有一丈六尺,可容两辆简易马车并行。
每根石条宽约二尺,高约六尺。
石条下的桥基也是用大块石板铺设而成的,南北宽约两丈四尺,高出南北的河床约有三尺。
在石条与石条的间隙中,均留有六寸宽窄的缝隙,缝隙很深,约有六尺深,野马河的河水就是通过这些缝隙流向北边的黑水河的。
就在华红莲带着太昊等人穿过木桥继续向东,一边挖野菜,一边挖草根前行的时候,太昊无意中看到,黑水源村的人赶着马车和牛车以及驴车,还有牛群和羊群,才慢吞吞地赶到石桥跟前,然后排队慢慢通过石桥。
在黑水源村逃荒的人群后面,坠着外爷华遂梁一家人,华红泥骑着裸马走在前头,华遂梁赶着马车居中,华红鱼扫尾。
紧跟在华红鱼驾着的马车后面的,是公野骢斥候小队杀人后抢夺来的三辆简易马车,车上分别坐着公冶骢斥候小队仅剩的十九个白戎骑兵斥候。
这十九个白戎骑兵斥候中,三个完好无损的家伙硬着头皮充当临时车夫,各自坐在车辕上费力地赶着马车。
每辆马车上有两个受伤比较轻的家伙担任警戒,各自守护在马车前后,公冶骢守护在最后一辆马车后边。
就是这么近的距离,赶了好长一段路的华红鱼愣是没有发现紧跟在身后的危机。
窝在汝东水怀里的小泥猴黑门,一路上不是在闭着眼睛想太昊手里的半干草根,到底好不好吃,香不香,就是在睡觉,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被后边远远跑来的马蹄声给聒醒来了。
黑门爬起身,用手揉了揉眼睛,向马车后面了望了一眼,惊奇地喊道,“阿妈,后面车上那些叔叔咋都蒙着脸呀?嗯,他们身上还有好多血呢!”
“咦?还真是的!”汝东水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就皱起了眉头。
华红英以前跟着行商队伍到处行走过,心里的危机意识比较敏锐,听见汝东水的惊呼声后,马上回头观看,一眼就看出了后面马车上的人不太对劲。
忍不住蹙眉猜测道,“这些家伙该不会是马匪吧?二哥你看,后面这些家伙不但蒙着脸,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血迹!”
华红鱼是最后一个赶着马车踏上青石桥的,本身就很小心,经华红英这么一喊,心里马上就惊慌了起来。
鬼使神差地回头向后看了一眼,手里的马缰绳不经意间拉紧了一下,还没有看明白后面的马车上都是些啥人,被拉偏脑袋的驮马就已经把马车给拉偏了。
只听得“咔”的一声,马车的右侧车轮就卡在了石条的缝隙内,立刻就动不了了。
马车斜斜地向右侧闪了一下,坐在车厢里的华红英和汝东水及黑门三人差点被甩出马车。
“啊啊啊。。。”黑门吓得大叫了起来。
“咋回事?咋回事?咋回事?”
骑马走在前面的华红泥为了过桥安全,刚才上桥前就下了马,牵着马前行。
也许是一路上在马背上坐久了的缘故,下马后屁股和大腿有些胀痛,小腿脚踝和脚掌都很麻木,于是就一边跺脚一边前行,本来就走的很慢。
无意中听见了华红英的说话声以及黑门的惊叫声,心中警惕的华红泥急忙回头看去,就看见华红鱼赶着的马车斜在桥上,右侧轱辘貌似卡在了石条缝隙中,马车车身侧斜的很厉害。
伴随着华红泥的喊声,牵着马儿小心翼翼过桥的华遂梁立即拉住了马头,看向华红鱼的马车不动,急忙大声问道,“红鱼,是不是马车轱辘卡住了?”
“是呀,阿大!马车动不了了。”
华红鱼已经后悔自己坐着马车过桥了,红着脸跳下车辕,想要打马拉动马车前行,奈何无意中又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后面的马车车夫。
就看见那车夫身上有很多血迹,虽然那车夫用麻布蒙面,但是露出来的眼睛中眼神却是阴狠的,而且还是杀人的那种阴狠。
华红鱼心中瞬间就联想到了马匪的样子,整个人马上就不好了,“红英,东水,快抱黑门下车,后面马车上是马匪,赶车的家伙也是马匪!”
华红鱼大声喊罢,哆嗦着身子站在马车旁边的石条上,摆开架势,将马鞭高高扬起,做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
华红泥和华遂梁两人也很眼尖,几乎在华红鱼看出紧跟在后面的车夫是马匪的时候,也同时吃了一惊,脸色顿变。
“有马匪——”
“马匪来啦——”
华红泥大喊了两声,把马缰绳递给坐在马车上的嬴二丫,随即就在马车上摸砍柴刀。
华遂梁虽然没有叫喊,却在第一时间紧握马鞭冲上向华红鱼,想要赶在马匪动手前保护自己的小儿子一家和大女儿。
而紧跟在华红鱼身后的这些白戎骑兵斥候,在听到后边古道上传来马蹄声的时候,就齐齐紧张了起来,这时候正好把三辆马车赶入了河道上的古道。
最前面赶车的这个白戎骑兵斥候想要打马急着过石桥,奈何前面石桥上的马车斜斜地卡在了桥上,马车后面拴拉着的羊群散开来堵住了桥头。
想要赶着马车掉头,奈何南北两边都是野马河河道,不管是向南还是向北都是死路。
于是,公野骢恼怒了,左手提着长剑跳下马车,对着一众白戎骑兵斥候喊道,“勇士们!拿起你们的长剑,准备厮杀吧,杀一个南蛮人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冲啊!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