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上课十几分钟了，娄康乐干脆在外面等到下课再进去。
下课铃声响起，他回到座位上。
穆星瞥了他一眼，从课桌里掏出一盒盒饭放他面前。
“已经冷了，将就吃吧。”
娄康乐耸耸肩，不在意的吃起来。
穆星凑到娄康乐身上，嗅了嗅。
“你抽烟了。”
娄康乐去医院前是绝对不会抽烟的，现在娄父都还不知道他抽烟呢，所以只有可能是他从医院回来路上抽的。
“情况不好吗？”穆星问。
娄康乐本来不想让穆星知道，但没想到会在这点上暴露。
他犹豫了一下，不想说谎，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算很差，就是事情有点多，心烦。”
穆星本来因为他不爱惜自己身体，又迟到有点不爽，但看着他说话时都在无意识皱眉，又觉得有些心疼。
“实在不行你就请假吧，学校这两天的课都是讲试卷，我帮你记着，抽时间给你开小灶。”
娄康乐拒绝了。
不来学校，那他几乎抽不出别的时间和穆星见面，尽管上着课也不能有什么肢体接触，甚至也说不上什么话，但看到穆星在他身边，就会很安心。
连睡觉都更香了。
穆星看着他撑起书，躲在后面开始打瞌睡都无语了。
这节课是自习，这家伙吃完饭，丢下一句学校要来，小灶也要开，拿过他的校服团成一团，压脑袋下直接趴桌上两眼一闭睡着了。
就这么睡了一节课，他总算是精神抖擞，满血复活了。
穆星把整理好的错题丢他面前，让他自己看。
第三节课上课前，老刘让班长去拿了上一届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导书让班上人传阅。
每一届都会有新的指导书，拿上一届的也就是参考一下，让大家明确自己的目标院校是个什么情况，需要达到什么成绩。
于兴安拿到了一本，带过来和他们一起翻看。
“穆星，以你的成绩，能选的学校应该不少，你打算去哪所学校？”
娄康乐写题的手停了下来，竖起耳朵等穆星的回答。
“没什么想法啊。”穆星摸了摸下巴，他推了推娄康乐的肩膀，“你有什么打算？”
娄康乐扫了一眼摊开的指导书，缓缓摇了摇头。
“再看吧。”
于兴安兴奋的翻看院校介绍。
“我觉得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
“感觉只要不在宁德，都挺不错的，在宁德待了十几年了，我是真待腻了。”
郝仁笑笑，揶揄道：“这几所啊？那你还得多努力。”
“不过我也是想去别的省份，机会更多，也能锻炼自己独立的能力。”
“我也是！”
邻桌的同学附和道，“我想去北方，我早就想体会一次鹅毛大雪是什么感觉。”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有郝仁和于兴安这种想法的同学不是少数，被父母和学校监管了多年的少年们，谈起大学，自然少不了对‘自由’的憧憬。
娄康乐用余光扫过穆星的侧脸，无法抑制的想，穆星是不是也这样想呢？
星星本应闪烁在广阔的天空，宁德是不小，但总归不是天空，穆星是绝不会困于这一小方天地的。
人生还这么长，即使不是升学，还会有无数其他机会。
他很早之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娄康乐原本的打算，他爸做完这两次手术，身体好转恢复大部分自理能力了，再加上有护工的照顾，他也能放心去其他城市。
他对上哪所大学，住哪都没有什么特殊情结，所以哪里都好，只要是穆星想去的，他会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所有能说的都只剩下一句：
“再看吧。”
太多的不确定性，无力掌控的未来，是使他心烦最重要的原因。
······
下午放学，娄康乐接上安喜去医院待了一会儿。
小女孩给爸爸讲她在幼儿园里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认识了什么朋友。
脆生生的童音在病房里响起，驱散了几分沉闷。
直到一老一少两个都累了。
娄勤飞已经睡着了。
娄康乐牵着安喜离开，回家路上她不停地打哈欠。
小女孩开始上幼儿园后，每天在学校蹦蹦跳跳消耗大量精力，入睡时间比以前早了很多。
娄康乐把她背起来，不一会就趴在哥哥背上睡着了。
回到家，把安喜在她的小床上安顿好，娄康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像安喜这么大的小孩，平时是离不了大人照看的，但她一向乖巧懂事，房间又装了监控，察觉到小孩有任何动静都会在他手机上提示，也能通过监控讲话。
娄康乐坐在书桌画了会儿图，心中烦闷，便走到阳台上透透气。
可看着幽蓝静谧的夜空，他又想起下午在学校的那一番对话。
心中的烦闷不减反增。
房子里静悄悄的，他下意识看向隔壁阳台。
穆星在阳台上摆了两张躺椅，角落里放着的那盆鱼尾葵还是他跟着一起去花木市场挑的。
到安喜房门口，拉开一丝缝隙看到小女孩仍旧在熟睡后，娄康乐出了门。
他来到埋葬母亲的墓园，静静的矗立在墓碑前很久。
直到风吹起他的衣角，拍打在他手臂上，他像是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靠坐在墓碑上，开始将心中的那些不知该对谁说的话娓娓道来。
月色洒在丛立的墓碑上。
少年一字一句说尽惆怅，树影婆娑，将月华分割星星点点的撒在他身上。
“妈，你说我该怎么办？”他问出心中困惑。
可没人能给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