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蔓欢快响亮的声音在京剧中的唱腔中，清晰地传到凉亭中每一个人的耳里。
旁边最近的一个眉眼张扬明媚的女人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桑黎雾看着屏幕里突然出现的关蔓，愣了一瞬。
随即，唇角漾开乖巧的笑意，打招呼，“奶奶好。”
她面上平静，实际上心脏跳得飞快。
裴砚峥看了她一眼，勾唇收回视线，落在正前方，踩了油门加速。
耳边是女孩儿温温柔柔和对面说话的声音。
“已经吃完晚饭了。”
“有的，他今天带我来游乐场玩了。”
“嗯，很开心。”
“二十二岁了，今年刚刚大学毕业。”
……
关蔓笑说：“雾宝，长得实在好漂亮呢，眼睛又大又亮，皮肤看起来又白又有弹性，水灵得很，奶奶回国一定要捏一捏。”
桑黎雾耳热，还有点拘谨：“谢谢奶奶夸奖。”
裴仓附在关蔓耳边，“你这样会吓到孙媳妇的。”
他自以为声音很小，但每一个字都被清楚地收入听筒中，然后传入桑黎雾耳中。
关蔓用同样小声却能听清的声音问：“那应该怎么办？”
裴仓给她一个“看我来”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往镜头里挪了点，然后发现关蔓在瞪他后，又火速挪了出去。
这才对着手机开口，像是在哄小朋友，“雾宝，爷爷回国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桑黎雾睁圆眼睛，连忙摇头，“不用的爷爷。”
车子在这时驶入锦幽苑，裴砚峥直接把车停在主楼门前。
他身体完全后靠进座椅，单臂伸直搭在方向盘上，姿态漫不经心，微侧着头看桑黎雾打视频。
裴仓笑眯眯：“怎么不用，礼物是必须的。”
几乎是瞬间，桑黎雾眨着眼去看裴砚峥，鹿眸中满是依赖。
裴砚峥翘了下唇，抬手把手机拿过来，倾斜了些角度对着小姑娘，不紧不慢地替她回答，“行，可以，您用心点。”
桑黎雾愕然震惊：“……”
他在说什么。
裴仓不置可否地哼了声，“当然。”
几人又聊了几句，当然大多都是裴仓关蔓和桑黎雾的对话，裴砚峥在一旁听着。
眼见两位老太太老爷子激动热情得有点上头，惹得小姑娘手足无措，频频往他这边看，像蒸锅里的扇贝一样。
裴砚峥被小姑娘这求助的小眼神逗得不行，闲闲地打混开口，“好了，您们那边不是还在咿咿呀呀地唱曲，先这样，挂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关蔓才反应过来，她请来唱曲的人一直没停，而她叫来听曲的一群人正默契地竖着耳朵听他们这边的动静。
她还来得及做出反应，裴仓率先皱起眉，是与刚才和桑黎雾说话完全不同的表情。
见他这样，众人连悄悄偷瞄的动作都不敢再有。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裴家，他们今天能受邀来听曲已经够出去炫耀一阵子的了，这么好的机会，万万不能因此得罪了裴家。
“爷爷。”裴砚峥喊了裴仓一声，不紧不慢提醒，“别暴脾气。”
裴仓眉目瞬间舒展开，干巴巴乐两声，“没暴。”
他视线落在电话那头的桑黎雾身上，“雾宝，你说是不是。”
桑黎雾沉默：“……”
她有理由怀疑爷爷是看她胆子最小，才将这个问题抛给她。
裴砚峥嗤地笑出声，调侃道：“老爷子，您这不是欺负咱们家最小的宝贝儿么。”
他说的是肯定句。
“……”
桑黎雾嗔怨地抬眼看他。
“好好好，是我不对。”裴仓笑得开怀，“我不应该暴脾气。”
电话的最后，关蔓飞速做出她和裴仓要回国的决定。
裴砚峥应了声，说过两天给他们安排飞机。
——
关蔓喜滋滋地挂断电话，还留恋般地对着裴仓感慨，“雾宝的脸蛋真是独一份，漂亮得很，却一点都不显得争奇斗艳，干干净净，看着舒服。”
裴仓赞同地点头，“还单纯得紧，可能被裴砚峥那心机小子欺负了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关蔓撇嘴，啧啧两声，“护那么紧，他才不舍得。”
“就算裴砚峥真敢欺负雾宝。”关蔓嗓音不明，“我们不是要回国了，胳膊给他打断，再让他去跪祠堂。”
她话音落，一曲京剧刚好结束。
关蔓挥挥手，没再让他们继续，遣散了来听曲的众人。
苏知晓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不过是去出了个差，一回来什么都变了。
裴砚峥那么聪明又精明一个人，怎么会不顾集团股价缩水的风险，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人把总部移回国内。
现在怎么又莫名其妙出来了一个女孩子。
他不是有白月光吗。
苏知晓之所以知道裴砚峥有白月光这件事。
是几年前裴砚峥刚从国内过来的时候，她在一家精品店发现的。
当时少年不过刚刚高中毕业，在裴叔叔的安排下来了这边，完成自己学业的同时在裴叔叔手底下历练。
正处于青涩和成熟交替的年纪，身上的气质最为钓人，只是单单看着就让人上瘾。
初见到十八岁裴砚峥的那年，苏知晓十七岁。
只一眼，少女沉寂多年无波无澜的心脏久违地有了悸动。
裴苏两家同为世家，两家人的相识是从裴砚峥太爷爷那辈开始的，时间太过久远，两家的关系实际也说不上太近，更多的都是商业上的联系。
当时苏知晓来精品店是给好朋友挑选生日礼物的。
没想到会遇见同样来挑礼物的裴砚峥。
那时两人已经在各自家长的关系上见过面了，少年看见她，礼貌地朝她颌首，算作打招呼了。
她在那家精品店漫无目的地走动，实则注意力全都在店内身形优越的少年身上。
少年选礼物的动作看起来格外熟练，礼物不算太贵重，但都是些精美可爱的小东西。
苏知晓呼吸发紧，因为那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喜欢的。
裴砚峥动作很快，很快就把礼物选好，去往前台结账。
不知道那个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她看都没看一眼，飞快从置物架上拿了一个东西，排在裴砚峥后面准备结账。
轮到裴砚峥，他把购物篮放到台子上，静静地看着收银员扫码。
她看见收银员一样样把东西拿出来。
兔子小玩偶、带着一个紫色铃铛的捏捏、猫咪石膏娃娃……
最下面是一个精美的礼物盒。
她听见收银员问需要帮忙包装一下吗。
少年说，我自己来。